“我是新来的丫鬟,以后专门伺候你的!”云桑梓抬头,双眼怔怔地看着他。
东方落的心忽然慢了半拍。
那双纯净的双眼,那双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神,那么清澈,那么明亮,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没有怜悯,没有同情,没有嘲笑,也没有讥讽,只是带着沉沉的心疼。
她是心疼他么?
伸出手,东方落捂住她的眼睛,沉沉地叹了口气,又低声问道:“你会离开我么?”
云桑梓的眼睛处传来他手心的冰凉,一直到达心尖。
不知为何,明明知道自己一个月后即将离去,她还是温柔地说道:“是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东方落松开手,死灰般的眼神忽然闪现出一丝光彩,但随即淡了下去。
一直陪着他?
当年她不也是这么说的么?可是,最后,还不是在他的眼前头也不回地死掉?
她的眼睛瞪得那么大,额头的血液是那么的鲜红,就好似她素日喜欢的蔷薇一般。
“你出去,我想静静!”东方落如是说道。
他低垂着脑袋,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后脑,后脑的头发凌乱地垂下,像极了他此刻烦躁的心思。
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和她有着一样眼神的人呢?
上天发现了他的存在,来救赎他了吗?
还是,因为当年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的眼前死去,他没有出手相救,现在,上天要惩罚他了?
他不知道。
但是,从手肘间看到那个女人离去时侯孤独的背影,他的心开始疼痛,一点一点,他的感觉恢复了,他的力量又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就在此刻,他忽然发现眼前出现了她的面容。
“你还好吗?”伸出手,颤抖着嗓子问道。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嘴角夹着一个浅浅的笑容。
她穿着她一直素爱的鲜红衣衫,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没有一丝恨意,没有一丝责怪。
他原以为她会责怪他的啊!
“你为什么要那么忠心的对太后?为了她,你连我也不要了么?”他这么说道,话语里满是无奈。
她依旧笑着看着他,半晌不语。
“你还是恨我吗?”东方落沉默了,低下头,眼角终于湿润,那颗泪水终于肆意地掉了下来,“我当时也想救你的,可是,我当时,真的好怕,父皇很生气,你……”
红衣女子的身影开始模糊,黯淡,渐渐的散去。
“蝶姐姐,不要走,你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的么?”东方落嘶吼着,仿佛要将自己的心都吼出来。
只是,那个影子继续模糊,化作一丝轻烟,消散而去。
“呼……”
一声低沉而压抑地吼叫,好似一只受了伤的烈豹,舔舐自己伤痕的时侯不经意发出的一声喘息。
窗外一个人影一闪。
蝶姐姐?
为什么又和太后扯上了关系?
云桑梓猫着身子悄悄离去。
或许她这种偷窥的行为实在有失光明,可是,当她听到东方落的喃喃自语,她却忍不住停下了离去的脚步。不料得到了这么重大的消息,或许也是值得了吧?
想着东方落那消瘦的身体,云桑梓不禁有又想到了许管家的话。
寿王每天只吃一餐,每次都是喝点白米粥。而且,每次都是让他送到那栋屋子的窗前,等他离开后,寿王才会从窗户里端进去。
有一次他咬牙观察,竟然发现,几乎是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寿王才将膳食端了进去。那白米粥不是都已经凉了么?
或许,做为东方落的丫鬟,首先要做是,是调理他的身子。
至于他的心结,或许心病还需心药医吧!
离开了那座精致却失修已久的大木屋,云桑梓终于直起了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云桑梓迈着小步,回到那座八角亭,坐在靠近荷花池的栏杆处小憩了一会儿。
满池的荷花,粉红的娇嫩,洁白的纯洁,鲜艳绽放的妩媚迷人,含苞待放的娇羞迷人。
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地在墨绿的荷叶上滚动,时而大露珠一分为二,时而合小露珠二为一,莫不流露出活泼动人的一面。
但是,纵使面对如此美景,云桑梓的心头已久被一股沉沉的压抑之感包围着,仿佛一团丝线,缠缠绕绕,越缠越密,越缠越紧,叫她难以呼吸。
长长地叹了口气,云桑梓手扶着雕着栩栩如生荷花荷叶之景的木栏杆,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
回头,再次看了满池的荷花,不紧不慢地朝假山那头走去。
一路畅通地走到厨房而没有迷失方向,这还多亏了昨日许管家带她熟悉了寿王府的环境。
“云姐姐,你怎么来了?”一脸震惊的红儿一下子扔掉手上正忙着要摘的青菜,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手,又像一只兴奋的麻雀一样跳到云桑梓身边,前蹦后跳,仔细打量着云桑梓,忽然兴奋地拍手大叫,“云姐姐居然没有被王爷伤到呢!”
红儿的这一声惊喊,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力,挑水大叔,烧火大婶,洗碗大娘,切菜小哥,几乎是每个人,均莫不是带着佩服的眼神盯着云桑梓。
一时居然成为了焦点人物,云桑梓对众人投来的崇拜目光深感不自在。
而众人崇拜的眼神,更让她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东方落的脾气实在是叫人不敢恭维。一个下人,伺候过他的下人,仅仅因为全身而退就能获得众人的崇拜与恭敬,这还真是叫人难以接受呀!
“呃,我来这里是想给王爷弄点粥的!”云桑梓眼神穿透过众人之间的空隙,落到一个小小的角落。
那里,开着一株紫色的小花,宛若一个秀丽的佳人,浅浅盈笑,诉说着顽强的生命力。
“小云丫头,王爷愿意进食了么?”许管家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厨房,听到云桑梓的话语,心头备感安慰,忍不住说道。
听到许管家带着些许欣慰的声音从外围传来,不知不觉之间围绕着云桑梓的众人自觉地散开,垂手立于两旁,给许管家让出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