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宫门到了,请下辇吧!”莫颜在辇外轻声地说道。
我挥去了脑中有些紊乱的思绪,平复了一下心神,规规矩矩地步下车辇。
真不愧是七夕庆典,皇宫中处处洋溢着喜庆气氛,宽阔平整的汉白玉地面上都铺上了手工编织的红色地毯;四处悬挂的形态各异、美轮美奂的宫灯,照亮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轻纱华帐,在殿前院后随风舞蹈;所见女子,皆装扮得艳丽可人,娇态毕现,一时间,莺声燕语,为皇宫喜庆的气氛中增添了一丝别样的暧昧。
此时,七夕盛宴艺展的主场——昭华大殿,早已是人头攒动,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各携家眷们欢聚一堂,三三两两地攀谈着。
“太子妃到!”小太监一声高喝,大殿上的人立即停止谈话,霎时间,数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稳住,我暗自告诫自己,扬起头,一边往里走,一边皮笑肉不笑地对身边频频行礼之人礼貌地打着招呼。
突然,我的手猛地被人抓住,一抬头,便遇上了一对深遂而满含柔情的眼睛。
方志民毫不掩饰爱意的眼,紧紧地锁住面前人儿,仿佛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会凭空消失般,他慢慢贴近跟前,柔声地说:“曦儿,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我只觉得耳边一阵热气袭来,连忙躲闪,一推方志民:“祸害,注意你的身份,注意你的形象,别闹了,正经些!”
“我已经很正经了!”方志民委屈地撅着嘴,乘胜追击。
“你这个祸害,我……”忽然间,我刚想踢出的腿又慢慢落下,眼神越过方志民的肩膀,直地落在他的身后。
方志民察觉到了我的异样,转过身,便看到了袁啸满脸的感伤。
几个月不见,他的身上为何平添了如此之多的憔悴与沧桑,我想走上前去安慰他,怎奈却被方志民那家伙紧紧地缆在怀中,任凭我怎么挣扎,就是不放手。
“袁将军,好久不见!”方志民挑衅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凛戾。
袁啸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单膝跪地,朗声说道:“臣袁啸拜见太子、太子妃!”看着袁啸蜷缩在地上的寥落身影,我的心猛地一紧,有种想大声吼叫、大声哭泣的冲动,我知道,有一条很长很深的天堑,横亘在我们之间,企图将我们永远地分开。
畅音楼是此次七夕盛宴艺展的主赛场。此楼临水而建,直面昭华大殿,楼高10余米,舞台面积600平方米,可容纳近百人同时闻歌起舞。楼体由清一色的汉白玉修砌而成,两旁的石柱上篆刻着一副漆金大字的对联。
歌声婉转似玉鸟浅吟低唱。
舞姿曼妙如落花逐水奔流。
畅音楼的穹顶呈半圆状,很有几分西域建筑的味道。舞台四周装饰着粉红色的轻纱帷幔,在风儿徐徐的吹动下,如翩翩起舞的舞娘,娇媚妖冶,风情万种,为原本略显呆板的舞台平添了几许春意,几许娇俏。
由于巧妙的坡度设计,昭华大殿竟然略高于畅音楼。因此,丝毫不影响观者开阔的视野。远远望去,更像是置身于现代化的歌剧院一般。
皓月当空,丝竹管乐、轻歌曼舞自畅音楼中缓缓流泻,在迷人的夜色中渐渐氤氲开来。
此时,皇帝坐在昭华大殿看台的龙椅之上,皇后娘娘陪伴身旁,我和方志民居左下首,坐在对面的就是那个讨厌的国师玄妙,而袁啸端坐在国师右侧,其他人如众星捧月般环绕四周。
此次参加七夕盛宴艺展的表演者,均是到场的皇亲国戚、达官显贵的家眷,这些平日里足不出户的名门淑媛,在夜色笼罩的舞台上,抛却了固有的矜持与羞涩,拿出自己苦练多年、只为今夕的看家本领,或长袖善舞,或音调流转,或拨丝弄弦,极尽卖弄之能事。在报幕太监一声声尖利的喊声中,你方演罢我登场,喧闹得不亦乐乎。
其实,在我看来,与其说是艺展,莫不如叫鹊桥盛会来的更为贴切些。因为,今晚的盛宴过后,明晨大街小巷的头号新闻就是哪家的小姐在七夕盛宴艺展上色艺双绝,拔得头筹,然后,登门提亲者便会趋之若鹜,络绎不绝。即使那些略逊一筹的,也会因在艺展上展露过头角而身价倍增,引出无数的暗送秋波者。追名逐利,自是非常讨巧,这种绝佳的自我推销手段,比电视征婚之类的有效得多。
也许,人家玩得就是心跳!
如果我没有欣赏过大大小小不胜枚举的文艺演出,如果我没有目睹过嘈嘈杂杂激情澎湃的型秀选拔,我也会情不自禁地沉醉其中,不可自拔,抱着重在参与的良好心态,做一回古典的娱乐达人。
可惜,我已经有了免疫力,或者说是审美疲劳了。此时,根本无心欣赏这些哗众取宠的表演,只是情绪低落、五味陈杂地坐在方志民的身边,眼角余光偷描着斜对面面无表情,低头不语的袁啸。
出使南国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几个月不见,彼此间竟如此生疏?找机会一定要问个明白。
“曦儿,你在想什么?”方志民轻轻附过身,在我的耳边问道。
“啊!”我被耳边的热气惊得猛回神,“你说什么?”
“曦儿,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难道对台上的表演不感兴趣?”方志民所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不着痕迹地转头避开他的热络眼神,小声地反驳道:“我哪有心不在焉?”可是话语间明显的底气不足。
“噢?”狡猾如方志民怎会觉察不出的异样,故意问到:“曦儿觉得台上的表演如何?”
“不过尔尔!”我敷衍道,眼神仍然不由自主地飘向远处。
方志民见状,突然伸手将我揽在怀中,霸道十足地说:“曦儿,你只能是我的——宝贝!”
我用手撑在方志民的胸前,试图拉开彼此间的距离,怎奈不遂愿,只能恨声地说:“祸害,大厅广众之下,此般亲昵,成何体统?”
方志民似乎听而未闻般,眼神直视着斜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