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林府书房内。
“老爷,三少爷和小小姐已经出了东城门,直奔郊外的栖霞别苑去了!……”林府的管家低着首,弓着腰,详细地汇报着情况。
林老爷听完,微微点了点头,手臂一挥,管家连头都没抬一下,就毕恭毕敬地退着出去了。
林老爷连忙将书房门插好,来到书案前,将案上的暖玉笔筒向左转了三圈,又向右转了三圈,只见高大的书架从中间缓缓裂开,背后现出一条深不见底的暗道来。
林老爷沿着台阶逐级而下,不一会儿,便来到一个富丽堂皇的地下宫殿内,镶金嵌玉的墙面与穹顶,如凝脂般的汉白玉立柱、光滑可鉴的大理石地面。宫殿的正中央悬挂着一盏二龙戏珠吊灯,金丝线编成的两条龙,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巧夺天工。二龙所戏之珠,乃是一颗足球大小的夜明珠,原本鸡蛋般大的珠子已是稀罕之物,这足球般大小的恐怕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颗了。果然是一分大小,一分亮度,虽然仅仅一颗,竟映得这不见一丝阳光的诺大宫殿内亮如白昼,真是极尽奢华之能事。此时,大殿两侧垂首站立着清一色面无表情的黑衣人,正中央宝座上斜倚着一人,锦缎白袍,带着一个奇怪的面具,使人看不清其脸上的表情,只有一双眼眸释放着阵阵寒意。
此时,大殿内寂静无声,静得连林老爷紧张得有些粗重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辨。他低眉垂首,身体微颤,哪还有一丝的老爷模样,在大殿的入口处正了正衣冠,便疾走两步来到宝座前,诚惶诚恐地说:“将军,太子妃与小儿文逸业已趁着天黑出了东城门,直奔林府在郊外的避暑山庄——栖霞别苑去了。”
面具人听到消息,从牙缝中挤出一个语气词——哼,浑身突然散发出一阵阵冰冷的气息,使周围的空气直降到冰点以下,用不含一丝温度的语气说:“林炳忠,你养的好儿子啊!居然连当今圣上钦点的太子妃也敢挟持走,嗯!林炳忠,你可知罪?”
林老爷听到面具人的呵斥,浑身战栗,连忙解释道:“在下惶恐,还望将军明鉴。因小儿与太子妃自小一起长大,不忍见其因圣旨一事伤心欲绝、寻死觅活,万般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林老爷,你明明教子不严,纵子行凶,居然还敢强词夺理?”面具人大怒,猛地一拍宝座扶手,坚硬的木制扶手立即应声化为粉末。
林老爷腿一软,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在下不敢,在下不敢,还望将军恕罪。在下定当竭尽全力找回太子妃,确保太子妃安然无恙、毫发无伤,并将逆子捉回,负荆请罪。”
面具人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林府当家人,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半晌才道:“此事你无需过问,本将军自有定夺!起身退下吧!”
林老爷虽满腹疑问,但也不敢多问,只应了一声,便缓缓站起身,拭了拭满头的汗,脚步有些蹒跚地退了出去。
面具人不再理睬那个苍老的背影,自顾自从怀中掏出一个有些陈旧的羽毛面具,脑海中浮现出那抹俏丽的身影,往事的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你所戴为何物?”
“面具啊!看不出来吗?和你的一样,不过,我这个原本是参加假面舞会时戴的,昨天看你戴了,便也做了一个戴着玩儿。”
“假面舞会。”
“假面,假面……”
“要称师傅,不许再唤为师假面!”
“不,我偏叫,除了假面之外,还有元宵、老袁,你喜欢哪个?要是觉得这些都缺乏创意的话,诸如欧阳费劲、上官磨叽、西门无聊……怎么样啊?”
“怎么?还不满意?这些可都是钻石级的,珍藏版耶,要是……”
“没有什么要是,随你怎么叫吧!”
“噢噢噢,阿咧哦咧哦咧,好棒耶!”
轻拂着有些褪色的羽毛面具,沉浸在昔日美好的回忆中,面具下的脸部线条也逐渐放缓,嘴角轻轻扯起,一抹笑意直达眼底。
突然,殿外传来嘈杂声,紧接着几个黑衣人被踢倒在地,面具人不着痕迹地将羽毛面具收起,恢复了原有的冷酷,看着来人,沉声喝斥着:“你这是做什么?真是胡闹”
“大哥,请让我出殿,我要见若曦!”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朝天宗的二当家、江湖人送绰号“逍遥公子”的袁振,而坐在宝座上的就是他的哥哥,朝天宗的大当家,大州王朝的神武将军——袁啸。
此时的逍遥公子哪还有一丝的逍遥模样,乱挽的发髻,憔悴的脸庞,满脸的青色胡茬掩盖住了原本的英俊模样,唯一可取的目光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渴望。
袁啸凝视着在情网中挣扎的亲生弟弟,眼睛中闪过一丝复杂,最后轻叹了一声,娓娓道来:“振,为兄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意。只是若曦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个可以和你一处戏耍的女娃了,她如今的身份是当朝的太子妃,圣上已经下旨,下月望日她就会进京完婚。我们袁家世代忠良,你我又皆朝廷重臣,担负着保护大州江山的重任,难道要冒着大不敬之罪而抗旨不尊吗?要怨就怨你们有缘无份、天命难违吧!”
“不,哥,若曦曾经异常坚定地说过,她不要嫁给太子,她不希罕什么太子妃,她只想要过平凡幸福的生活……哥,让我去见见若曦,我怕她接到圣旨后会做出什么傻事来。”袁振有些声嘶力竭地说着,见袁啸依旧无动于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哥,我求求你了!”
袁啸一个飞身从宝座上跃到袁振的面前,伸手欲扶起弟弟,话中隐含怒意:“振,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圣上、父母。往日,即使见了当今圣上,你虽然尽了礼数,却也是不卑不亢的,今天,你竟然为了女人而舍弃尊严,向为兄下跪,还说出‘求’字,真是枉费为兄对你的一片苦心教导。”
袁振没有站起来,而是抬起头迎向袁啸的眼,一字一句地说:“若曦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我这一生的挚爱,我可以抛却尊严,违背道义,甚至舍弃生命,就是不能失去她,她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意义,失去她,我就如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