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的眼神定格在林文浩的身上,有些歉意地对玲儿说:“娘,我还是坐在二叔的身边好了!要不然,我怕会被爹的眼神谋杀的!”说完,也不管众人脸上的复杂表情,一屁股坐在林文浩的身边,林文浩扭头看了我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我猛地一转头,居然对上了林老爷那双若有所思的眼睛,我正揣摩着眼神中的深意时,就听到厅门外有一个尖利的声音豁然响起,“圣旨到!”
一个球状物从门外滚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纵队侍卫。我仔细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原来那个球竟是一个满身肥油的太监,这身材,呵,绝了,简直就是小方,四边相等的正方体啊,真不知道我那个皇帝爹爹是不是对日本相扑选手情有独钟,还是已经审美疲劳了,否则怎么用了这么一个正方体来蹂躏自己的眼睛呢!
林家人听到叫声,急忙整理衣服,分长幼尊卑依次跪在地上,林老爷跪在最前边,声音有些颤抖地说:“草民林炳忠接旨!”
正方体斜睨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打开手中用上好蚕丝织成的、带有祥云图案的绫锦书写的圣旨,扯着一副公鸭嗓朗声读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南林氏幼女若曦,兰馨慧智,聪敏过人,朕甚喜之,满月之日,以凤佩为媒,纳为太子妃,今年已及笄,责令下月望日进京完婚……钦此。”
林老爷恭恭敬敬地从正方体手中接过圣旨,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之情,满面红光地说:“草民林炳忠领旨谢恩,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从地上站起,接过旁边递过来的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袱,递给了正方体。霎时间,正方体脸上的横肉顿时发生了化学反应,绽放出一朵花来(狗尾巴花):“林老爷,恭喜恭喜啊!以后林府中人可就是皇亲国戚了,贵不可言,还望多多关照啊!”
“付公公过谦了,林府上下,特别是若曦,以后在宫中还要仰仗付公公多多照顾和提点!”
我呆呆地跪在那里,鼻中嗅到一阵阵马屁的腥臭味,真有些欲哭无泪,林若曦呀,林若曦,你就是那个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天字号第一大笨蛋。
玲儿察觉到了我的异常,连忙过来将我从地上掺扶起来,我有些蹒跚地站起身,林夫人、林文远围聚在我的身边,絮叨着,叮嘱着什么。我早已经充耳不闻了,好像一具灵魂出窍的尸体般存在着,也许,唯一能令我感到安慰的,就是林文浩投射过来的一抹怜悯的目光,仿佛无尽的黑暗的中一丝火光,让我感受到了暂时的温暖,可惜,那火光太过微弱,太过无力,就连卖火柴的小女孩眼前的幻觉都出现不了。
我不着痕迹地将手臂从玲儿的手中抽出,不顾玲儿有些发红的眼圈,不顾身后的声声叫喊,便头也不回地跑回了恋曦轩。虽然怨,虽然恨,但还是不忍心看那一张张熟悉的脸,生怕看一眼就迷失了自己。
本来再平凡不过的一天,我却经历了生命中的许多第一次,第一次亲临接旨现场,第一次见到活的太监,第一次如此讨厌别人的赞美之辞,第一次有种砧板之肉的感觉,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无力,第一次承担起命运的沉重……为什么?明明是与自己的命运息息相关的事情,而自己却总是最后一个知情者,悲哀啊,悲哀。
该来的总归要来的,满月之时就已经决定的事情,如今我已经及笄了,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也许,我早该想到这一切,不是吗?
看来,逆命的齿轮在这一刻就开始徐徐转动了。也许,是到了该反抗的时候了!
从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在脑海中构思着应对的计策,在把《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默默温习了一遍后,最后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
因此,当我从正厅一路小跑回到恋曦轩后,就开始悄悄地着手收拾一些金银细软,准备跑路了!
为了走得神不知,鬼不觉,我特意使了一招“声东击西”,即假装不想进京成亲,为了使将戏演的更为逼真,采用了古代女子惯用的伎俩,分三步走:一哭、二闹、三上吊。
第一步,翌日清早起床,头不梳,脸不洗,便跑到林老夫人、玲儿处哭哭啼啼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诉说着自己的反嫁情绪和不舍情怀。孰料,一开始还是假模假样的,谁知说着说着,便动了真情,不由得声泪俱下,连事先准备好的辣椒水都没派上用场。特别是林老夫人和玲儿的一掺和,人说,一个女人等于500只鸭子,试想三个女人,1500只鸭子一起痛哭流涕的场面该是何等的壮观,真的是惊天地,泣鬼神,哭到最后,林家上下的丫环婆子,只要是女人,无不默默地陪着抹眼泪儿;而以林老爷为首的男人们则是脸色发绿、表情痛苦,一副吃了不消化东西的样子。
虽然如此,可是林老爷还是像人民币一样坚挺,一个字——嫁,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这回换我脸绿了,咬咬牙,A计划行不通,就进行B计划。
于是,第三天,我大闹恋曦轩,只要是恋曦轩里能摔的、能砸的东西无一幸免。当然,在闹之前,我已经把值钱的东西都安排妥当了,所以损失并不大。本来还想到轩外去闹的,可是门口的守卫说啥也不让出去,一副就可这儿祸害吧的表情,我又不方便施展武功,因为在习武之前,元宵特别交待过,一定不能对外露出一丝会武功的样子,我当时还想,自己学的武功一定是非常强的那种,因为书上不常写嘛,武林高手都时兴深藏不露的,为此,还大大地得意了一番,没想到在这儿吃瘪了,否则,就门口的那几个小沙弥,怎是我的对手。没办法,我只好返回屋内,继续搞破坏,估计林老爷发现了我的花花肠子,不但没有责罚我,连过来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命人把摔坏的东西原封不动地又拿了一套过来,反正林府家大业大,有的是钱,这点损失根本不算什么。如此再三,我实在没有力气再摔了,而且习惯了用右手使力,摔了一天的结果是,明显右胳膊比左胳膊粗一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