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速带寡人前去。”赵肃候与苏秦急忙前去。
迎宾大帐中,一位年约三十的俊朗青年站在文侯身旁。苏秦见他的第一眼,心里就已猜出:此人定是燕国太子!
“苏秦见过燕国大王,殿下。”他躬身向二人一拜,心中却蓦然一惊:大王眼神为何如此黯淡?
“燕国太子,拜见赵王。”燕太子向赵肃侯拱手一辑。
文侯见苏秦到来,便要起身,谁知,脚步一闪,整个人摔坐在地上。他不禁露出一丝苦笑,“看来寡人不想认老也不行了。”
“文侯还请保重。”赵肃侯将他扶起,又对燕太子道:“好好照顾你父王。待其余四国大王皆到达,我等再共商合约大计。”
适时,侍从又来报:“启禀大王,齐、楚、韩三国大王已到。”
“这么快?!快快有请!”赵肃侯喜出望外,他转身向大帐外走出,准备迎接三国大王。
“毕成,魏侯何时抵达?”苏秦见毕成在帐外徘徊,便悄悄离开大帐。
毕成面色沉重,“属下已派人打听,魏侯不在方圆五里之内。”见三国大王走进大帐,他担心地猜测:“难道魏王会失约?”
“恭祝君约纵六国,吾当在魏恭候,时而查之,以待佳音……”苏秦脑中突然浮现张仪信上的内容。
五师兄,你现在绝对已在魏国了吧!他轻嘘一口气,淡淡一笑,“巳时还未到,再等等吧!”
“苏秦见过各位大王!”他走进帐中,向齐、楚、韩三国大王拱手一揖。见一旁的肃侯朝点点头,他接着道:“诸位大王为此盟约,不远千里而来,我赵国真是不胜感激。”
“苏丞相不必多礼。”席上宾客相互一笑,气氛很不错。
“何以襄侯还未到?”韩宣惠侯突然问。
“这大梁离此最近,魏侯为何迟迟未到?”从郢都赶来的楚威王心生疑惑。难不成魏襄侯想反悔?
赵肃侯面色微变,勉强似的一笑,“许是因为离得近,襄侯所以晚些启程。”说罢看向苏秦,使了个眼色。
“请大王尝尝我们赵国的特色茶点。”苏秦立即吩咐侍从端上茶果糕点。
“莫不是魏王想失约吧?!”齐宣王拿起一块糕点。
“当然不是!”苏秦摇头笑笑,“离吉时还待有一个时辰,请各位大王耐心等候,魏王定会到来。”
“对了!不知列为大王可还记得‘五国相王’?”他缓缓坐下,淡淡道:“‘五国相王’已让中原各国陷入了崩析之境,然魏王却将其即时解散,他此举不正是想与众位结盟之意吗?”
“毕成拜见各位大王。”话音刚落,毕成掀帘入帐。他向帐中诸侯问安后转向苏秦,“主公,魏国大王正往此处而来。”
一块悬在苏秦心中大石终于落下。
“苏丞相!”魏襄候喊了一声苏秦,身后带着一群轻装的侍卫与公子缓缓走来,“哈哈哈……寡人来迟,还请见谅啊。”
赵肃侯和其余几国大王从帐中走出。
“襄侯可让大家好等啊!”赵肃候拱手道。
襄侯外交似的笑笑,“都怪弊国下臣误事,三日前才将文书交与寡人。”他又从袖中拿出一张帛书,“寡人现在就将这‘五国相王’的盟书毁了,愿同众位结盟抗秦!”刚说完,便“嚓”地一声,举手将帛书撕毁。
“不知各位可否满意?”见五国大王露出满意之色,魏襄侯心中一笑:张仪之策,果然奏效!
原来,在襄侯赴洹水之约前,张仪就献上一计——若是魏襄侯当众毁去五国相王的盟书,那定会得到众候的信任。其实,此计的真正目究竟如何?恐怕还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襄侯一路劳累了!”赵肃侯见所有诸侯到齐,他心中一阵暗喜。
魏襄侯此举让苏秦真是大吃一惊!他转念一想,便什么都明白了:六国,终究是一盘散沙!你是在等那个将合纵彻底毁灭的时机吧!
苏秦双眉一皱,冥思半晌,见毕成端起一盘笔墨帛卷朝大帐走来,他突然心生一计。“诸位大王,苏秦有一不情之请,望诸位大王答应。”他向众诸侯深深一躬。
“苏先生请讲。”众王齐道。
苏秦走到案桌旁,拿笔在帛书上写下“洹水盟约”四字。他抬头看向大家,“若有背盟者该当如何?”
“这……”众候无以应对。
苏秦右眉上挑,嘴角轻扬,“诸位大王可否送质子去盟国,以显诚意?”
“苏先生所言甚是,理当如此!”六国诸侯纷纷点头应诺。
“在诸位大王的随行公子中选择怎样?”苏秦点头微笑。
“不过寡人也有个不情之请。”
苏秦看向赵肃候,“不知大王有何吩咐?”
“六国结盟,奠安中原。你当居首功,怎可只做区区赵国丞相?”赵肃侯环视众人,顿了顿又道:“寡人提议,六国合推苏秦为‘纵约长’如何?!”
“咳咳……赵王所言即是!”燕文侯第一个响应。
“苏秦怎敢当此重任?”苏秦惊慌地双膝跪下,但眼中隐隐略起一丝笑意。在他向赵肃侯提议要选一人为合纵之首时,就已预见了今日此时的情况。
“苏先生不辞劳苦,力说我等结盟抗秦,这纵约长之位自然是非你莫属!”齐宣王也点头应允。
苏秦悄悄看了燕文侯一眼,稍稍点点头。他略微惶恐地说:“纵约长一职居于六王之上,苏秦怎敢居此高位?”
见他诸多推辞,六国大王对视一眼后,依次起身,“请苏先生担此大任!”
苏秦急忙再次双膝跪地,“众位大王莫要如此,苏秦答应便是!”他十分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
“哈哈……”赵肃侯连忙扶起苏秦,转身道:“从此刻起,苏秦便为六国之纵约长,率领我六国臣民合力抗秦!”
六国大王满意地点点头,一同向苏秦躬身一拜,“主君有礼!”
顿时,大帐中传出一阵笑声,和着洹水汹涌的潮浪,一同高歌着这即将来临的历史时刻……
“主公,盟约书已拟完。”毕成从一旁起身,将七份帛书递于苏秦后,对六王拜道:“吉时将至,请各位大王移驾天诺台。”
见六国诸侯离开大帐后,苏秦拿着帛书走向毕成,“稍后你将盟约发至六王手中。”
“是。”待毕成收好帛书,苏秦又接着道:“多派些人手,加强洹水四周的巡防,保护六王安全。切记,不可出任何差错!”
“是。”毕成点头,“时辰将至,请主公更衣,准备祭天。”
浪涛轻轻拍打着洹水岸堤,发出阵阵清脆的回声。
“啊……”一个女子揉揉后脑,渐渐将双眼睁开。她低头一看,不禁花容失色:不知是在何时,自己身上的衣衫、头饰,包括祭天的用器统统不翼而飞!只有一件淡黄色的锦袍盖在身上。
“我好像是被什么人打晕了?”侍女揉着脑袋,找寻自己祭天用的器皿。原来,她是此次大典的侍女。
“噬冰,怎么样了?”军帐前方,隐隐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
是四儿吗?侍女不由寻声走去,她却又听到另一个女子的回答:“一切已经布置妥当!”
“区区几名侍卫,本宫还没放在眼里!”
侍女心中一惊,悄悄走到帐后藏起。只见,一个面带丝纱的紫衣女子,同她身旁的青衣女子悄悄说着什么。
侍女轻轻移步上前,想听个清楚。突然,那紫衣女子猛一回首,以极快的速度从袖中放出一只袖箭,直直射穿她的胸膛。
“找死!”看着瞬间毙命的侍女,紫衣女子冷笑一声,“噬冰,走吧!”
青衣女子将侍女胸前的袖箭拔出后,便同紫衣女子一起消失在大帐前。
“左吏大人!”一名兵士急匆匆的向毕成跑来,“后帐……后帐发现一名女子尸首!”
“什么!”毕成大惊,连忙问道:“知不知道是何人?”
“这……这……”兵士支支吾吾了好半天也说不出来。
“算了!我亲自去看看!”毕成急急向后帐跑去。他心里惴惴不安:千万不要是参与祭天仪式的侍女!
果然是祭天的侍女!为了确保安全,他特地同参与祭天的每个人都打了一次照面。一看身亡的女子,他心中立刻忐忑不定。
毕成将落在一旁的淡黄色锦袍拾起。这锦袍……不可能!他双眉紧锁,百思不得其解。看来,他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要不要……告诉君上?”几名兵士将侍女的尸首抬起。
“不必!”毕成霍然站起,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你们万不可泄漏半句!否则……你们性命难保!”
“是、是!”士兵们不再多问,赶紧抬着侍女离开。
毕成扫视四周,忽然面色一变,冲向前方的一座帐中。
“哗!”他一把将帘帐掀开。几大坛酒缸安静地立在帐中一角。乍眼一看,并无任何异常。
他依次巡视每尊酒坛。果然,他还是发现——其中一个酒缸封口的蜡印,和原本封存时的蜡印没有吻合!
“来人!”毕成疾高呼,声音里透着不似一般的焦虑,“快来人!”
“左吏大人有何吩咐?”一队侍卫道。
毕成迅速下令,“立即将换下祭天用酒!”
“快!”他见侍卫们愣在一边,不禁厉声喝道。
“属下遵命!”侍卫们七手八脚地将酒坛搬走。
果然有人想破坏此次会盟!此时此刻,毕成心中紧绷着一根弦。
“这是……”他在大帐的一角拾起一只细长的竹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