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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死了都要爱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此诗共二章,这是第一章。下章“中河”改作“河侧”,“仪”改作“特”,“它”改作“慝”,其余部分都一样。

诗中的女孩爱上了一个男孩——从发型来看那个男孩尚未成年,所以这个女孩恐怕年纪也不大,发誓“之死矢靡它”——宁死也不嫁给别人!愿望极其强烈,爱得极其投入。但她的母亲却似乎别有主张,也许想把她嫁给成功人士,也许干脆就是嫌她早恋——奇怪,又没有跳校园集体舞,怎么会早恋呢?女孩就抱怨母亲不理解她。萨福的《相思》意思差相仿佛:

妈呀,亲爱的妈呀!

我哪里有心织布,

我心里已经充满了

对那个人的爱慕。

不知道她亲爱的妈有没有干涉她的婚事?不知道她是否也是早恋?

“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穷则反本,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史记·屈原贾生列传》)失恋、绝恋的时候,人其实也会这样。西方人常呼“My God”,佟湘玉多叫“偶滴神”,都是“母也天只”的意思。

做母亲的每喜干涉女儿的婚事,或者以过来人的身份,或者以母爱的名义,从古到今,几无变化。即使自己当年也曾反抗过母亲,但等到自己有了女儿,便马上转变了立场,比自己的母亲还要母亲。说是为了女儿的幸福,但好心却常办坏事,求幸福反而失幸福,这种例子不要太多噢。说是“代沟”,其实还是“控制欲”在作怪。在“不谅人只”的背后,都有一位控制欲极强的母亲。

但有压迫就会有反抗,有控制就会有反控制。国家要独立,民族要解放,人民要革命,女儿要嫁人,这都是不可抗拒的历史潮流。美国女强人希拉里爱女心切,为她的未来做了精心安排,可宝贝女儿就是不领情,还对母亲反唇相讥说,你自己的婚姻生活那么失败,还有什么资格来指点我的江山?今年好莱坞拍女人题材喜剧片《爱得过火》(Because I Said So),又是一个母亲越俎代庖、替女相亲、弄巧成拙的故事。看来这种事情无论哪里都一样地层出不穷。

只不知此诗中的女孩,等自己有了女儿以后,会否也重蹈母亲的覆辙?

原文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谅人只!(《鄘风·柏舟》第一章)

注释

中河:河中。髧(dàn):头发下垂貌。两髦:头发中分,向两边梳成发辫,盘起来成为发髻,形似牛角,称为总角,是未成年男子的头发式样。维:是。仪:配偶。之死:至死。矢:通誓。靡它:无他志。也,只:语气词。

今译

坐仔一只小船,独自离开河岸;梳起两条辫子,照我自家心愿(毅平按:这两句应指男孩言,似可改为“盘仔两只发髻,实头称我心愿”);到死不嫁别人,弗管倷骂俚劝;娘呀再覅实梗,弗肯体谅阿囡。(倪海曙《苏州话诗经·娘呀再覅实梗》。倷:你。俚:他。覅:勿要。实梗: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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