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一对情人约好在城楼上见面,但是当那男子赶到时,那女子却故意躲了起来,急得男子“搔首踯蹰”。这时女子才姗姗出来,又给了男子一个惊喜:赠给男子一根“彤管”——究竟是什么东西现在已不清楚,反正在此具有爱情信物的意义。男子不禁喜出望外,因为这根“彤管”,以及郊外采来的嫩茅草,都是心上人送给自己的,所以他觉得真是分外美丽,不同寻常。此诗生动地表现了女子捉弄情人的活泼天真的神态,以及男子对于心上人的缠绵深厚的爱情。
此诗中的女子调皮可爱,会开玩笑捉弄人,能让男子忽而上天,忽而下地,说是“静女”,其实一点都不“静”。但诗人还是称她为“静女”,是因为诗人喜欢女子“静”。这是当时男人的理想之一,并不管女人的实际的。现代女性取名,以“静”为名者仍多,盖即源于此种理想,也与其人实际无关。“雨巷诗人”戴望舒希望逢着的“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其实就是新诗版的“静女”,仍是传统理想的现代还魂。此外,此诗一边赞美女子之“静”,一边还是不忘称道其“姝”、“娈”、“美”,美善同体,天使品性加魔鬼身材,与《周南·关雎》的“淑女”而兼“窈窕”相同,也正出于同样的审美观。
莫泊桑说:“恋爱的语言尽管始终相同,不过它们的滋味却是由说出它们的嘴唇决定的。”其实礼物也是如此,物以人重,谁送的比送什么重要。所以对于孔《疏》的解释:“言不美此女,乃美此人之遗于我者。”钱钟书《管锥编》直斥之曰:“物重于人,茅草重于姝女,可谓颠倒好恶者。”腐儒缺乏常识起来,有时候真是无药可救;但有些女子每重物轻人,其病与腐儒正半斤八两。
“彤管”虽不知其为何物,但却因此诗而“暴得大名”,几成为女性的象征之一。后世编女诗人选集,即每以“彤管”命名。同样作为礼物的嫩茅草,却似乎早已不时兴了,现代或者插花时还用得着?(一说“彤管”就是嫩茅草“荑”。)
原文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邶风·静女》)
注释
静女:文静的女子。姝,娈:靓丽。爱:通薆,隐蔽。炜(wěi):红亮貌。说怿(yuèyì):说通悦,喜欢。女:通汝,指彤管。牧:郊外。归(kuì):通馈,赠送。荑(tí):嫩茅草。匪:非。女:通汝,指荑。
今译
阿姐生得文静,约我约拉里城;那亨弗来格介?头发搔脱千根!
阿姐生得好看,送我一根彤管;彤管光亮得来,阿姐实头好看!
送我城外茅荑;好看而且稀奇;茅荑有啥好看?为仔阿姐送伲!(倪海曙《苏州话诗经·阿姐生得文静》。拉:在。那亨弗来格介:怎么不来了呢?实头:实在。仔:了。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