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很黑,有北风呼啸。
丁峰跟在掌门人后面,一言不发。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说话。”掌门人说。
丁峰没有回答他,只是站住了身体。
掌门人也不由自主的站了下来。
“怎么了?”掌门人问他,声音非常关切和温柔。
“你今年多大了。”丁峰问?
“六十五,不,五十二。”掌门人说。
丁峰笑了。
“你要干什么?”掌门人退后了一步,问。
“你杀了人?”丁峰问。
掌门人一屁股坐了下来,他竟然哭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声音全部变了,那根本不是衡山派的掌门的声音。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去赌,你的赌技很差,也输不起,何必要去赌呢?”
“我也没有办法啊。”掌门人坐在地上,说。
“人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丁峰说。
“我也没有办法啊,”那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你结婚那天,我在庙前面好好的睡觉,就一个姑娘带进了庙中,我什么也不知道,她让我当掌门人的..掌门人死了,脑袋就摆放在那里,那姑娘是神仙啊,神仙要我做事,我有什么办法?我不去装掌门人,我就会死的。”
突然,他停住了哭声:“我想我为什么当不了掌门人,我看到莫大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只不过是路家的亲戚,路家发达了,扶他当掌门人而已,他小时候,什么都不会!莫大可以当掌门人,我莫石头怎么不能当呢?我们爷两怎么不能做哼上掌门呢?”
丁峰叹了一口气。
这个老人敢冒险,很大原因也是出于对儿子的爱。
“我们可以控制衡山派,衡山派的人,一个个都害怕我害怕得要命,我就让你跟他们学习高深的武功,让你接掌掌门,谁都不敢说什么!”老人说,“虽然我不知道那姑娘是什么人,但是,这事对我们爷两没有坏处!”
丁峰没有管他,平静的问:“你怎么杀人。”
“你说青竹和春梅那两个丫头?青竹在床上将我的胡子弄掉了,我不杀她,她知道我是假的了怎么办?春梅竟然要我娶她,你说我不杀了她怎么办?”
丁峰叹了一口气:“你不该杀人。”
这是一个可怜的老人。
当了一辈子的可怜虫,突然有人让他去装一下方丈,你说他怎么可能不接受呢。
丁峰心中发苦,他想杀了他,但是他的剑,却落不下去。
对于可怜的人,他总是很同情。
他也知道,老人口中的仙女,一定是萧弯弯,除了萧弯弯,没有人会有这么多闲心去做这么荒唐的事情。
“走吧,有多远走多远。”丁峰说。
“儿子,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老人像下了决心,一下子跳了起来,“儿子,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我没有用,我喜欢赌,让你小时候没有吃,没有穿,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这次,你听我的,我包你当衡山派的掌门,你当了掌门,就不会受别人欺负了,你莫忘记了,你当了衡山派的弟子,是因为莫大的小儿子将你打得快要死了,莫大过意不去,才收你当弟子的,你莫忘记了..。。”
丁峰感觉到自己更加不能对这个老人动手了。
“有很多事情,我们不能去做,”丁峰说,“你走吧。”
他手一扬,老人脸上的面具和胡子,全部抓在他的手中。
“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的下半生,你也不用担心。”丁峰说。
这是丁峰对老人的承诺。
虽然有人说他是不靠谱的丁峰,但是这句话,是算数的。
因为他有这个力量。
老人的面具和胡子,都变成了灰尘。
老人的脸色变了:“完了。”
他很害怕。
“那仙女说要我先装掌门人,然后传位给你,我怎么传位给你啊,怎么传给你啊。”
老人非常害怕
“你几年六十五了,”丁峰说,“你想想你杀的女孩子才十六,她都死了,你还害怕什么呢?”
“你可是我儿子,你不能帮找外人说话。”老人在瑟瑟发抖。
丁峰摇了摇头,他没有再说话,很多话是说不清楚的。他走了,很突然的消失了。
老人抬起了头,已经没有丁峰的影子了。
丁峰知道这事情是谁做的,也知道萧弯弯的性格,她高兴起来,经常会做一些荒唐不经的事情,然后,这件事情,她就会忘记,她可能是看自己比较顺眼,然后看到衡山掌门人被杀了,然后就做了这样一个恶作剧一般的事情。
老人愣了一下,突然,他弯下了身子,使劲的呕吐。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敢于杀人的人,先前他敢于杀人,是因为带上了那个面具。
现在没有了面具,他觉得害怕,他觉得难受,所以,他就呕吐了。
“我该死。”他忏悔。
“但是我不能死,我还没有看到孙子,我就是死,也要等到抱孙子再死。”
这一刻,他老了很多,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晚上很冷了,他感到异常的冷。
他很不理解,他一直想为自己的儿子做什么,但是自己的儿子竟然这样对他。
那些自己没有本事的人,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本事呢?谁不希望给自己孩子做点事情呢?
这么好的一个出人头地的路径,自己是顶着生命危险去做,而自己的孩子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还将自己丢在这里,不管换成是谁,谁都会崩溃的。
他的心中,非常怨恨自己孩子的不争气。
但是孩子不争气,总归是自己的孩子。一个人对自己那不争气的孩子,能有什么办法呢?
疯狂过后,他的心中,突然有些害怕,那无辜者垂死的样子,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个漂亮的女孩子,明明知道自己会杀了她,非但不敢反抗,连动一下都不敢,他将刀插入了她的胸膛,她竟然只是跪在地上哭,连动一下都不敢。
“我这是在做什么?我怎么会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在自责。
一个人能自责,这个人就不算什么坏人。让他疯狂的,让他做出伤天害理的,只是心中的恐惧以及手上的权利。
丁峰离开了老人的视线,他却没有走远,他的心里面也在犹豫,他想给这老人一刀,让他的血洗刷去他的耻辱罪恶,但是他却下不了手。
“我真该死啊。”老人跪在地上,地上冰冷冰冷。
地上,有他呕吐的东西。
突然,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应该放心,我的孩子一直比我强,他从来就不赌博,练功又非常认真,从来就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比我看得远,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控制衡山派呢?”他自言自语。
他的脸上,笑容非常诡异。
“我担心什么呢?就算我没有看到孙子,我一定也会有孙子的,我做了亏心事,再不赎罪的话,会不利儿女..”
他的手上,多了一柄刀。
刀,刺入了他的胸膛。
有血流了下来。而他脸上感觉的并不是痛苦,而是欣慰。
突然,他发现自己的手,再也刺不进去了。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他动弹不得了。
刀,插在他的胸口,血往外冒。但是伤口不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