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眼儿媚 第三章黑暗中的战斗 (1)
这一日晚上,殷凤默默地倚在沙发上反复思索这件撕票案的离奇情节,并研究今日上什在史浩家中所见的一切情况。
葛波心不在焉地与向遏在那里奕棋,她的性格躁急,下棋时从不思考,但是她却常常能击败向遏,她的致胜因素,并不是她的棋术较向遏高明,而是她奕棋的态度比向遏赖皮而且屡走回棋。
‘殷凤,我感觉那少年史浩的态度,大有可疑之处,’葛波一边说一边把马跳过河,‘这一次陶探长怀疑史浩,他的路线没有走错,但是他又半途而废了。’
‘史浩确有可疑之处。’殷凤说,‘他虽是本案的一个线索,但却不是很重要的线索,因为他与这案件没有直接关系;他甚至不知道他自己所携皮箱中有些什么东西,因此我们也不必打草惊蛇。’
‘那么,你有没有别的线索呢?’葛波问。
‘你的马被我吃掉了。’向遏用炮打掉了葛波越过河界的马。
‘我虽还没有任何肯定的线索,不过那张三、四寸的小纸上所写的字,以及那张图画很耐人寻味。而那两小撮头发,更是小竹园弃尸案的有用证物。’
‘你的意思是说小纸上的春到人间,莫忘今宵那几个字吗?’向遏一边说话,一边又把葛波的炮吃掉了。
‘春到人间,莫忘今宵,是两支流行歌曲。’殷凤说:‘从这八个字上可以推测这张小纸条是舞厅或夜总会的来宾点唱的纸条;可能是某一个舞客递这字条给某一个女歌星的。’
‘反面那几行字呢?’葛波问。
‘这是女歌星写给她情人的。’殷凤说,‘她手中有许多点唱条子,可能她随便取一张反过来写几行字向她情人解释她的苦衷。’
‘你意思是说,这麦仲达是某一个女歌星的情人吗?’葛波问。
‘是的,因此我们应先查出这个有关的女歌星来。’
‘这么多舞厅与夜总会,我们怎样去查呢?’葛波问。
‘那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但我们稍微费些精力,就不难把她找出来的。’殷凤说,‘那女歌星虚与委蛇的对象,也许就是麦仲达的情敌。’
‘那张怪异令人莫测的图画呢?’葛波问。
‘丢掷木瓶游戏普通都是用木球的,而这图画却是用红线球来丢掷木瓶,显然其中包含着深刻的意义;我虽了解了其中一部份,但这张图画的整个意义,我还不能加以肯定。’
‘那两撮四五寸的黑发呢?’葛波问。
‘这非常简单,那是凶手的头发。’殷凤说。
‘凶手的头发?’葛波说,‘每一个人的头发都是黑的,我们不能只凭这黑发去寻出凶手呀!’
‘你再仔细观察这头发,’殷凤说,‘这头发上涂有一种很考究的发膏,香气很特殊,再配合别的条件,我们一定能把凶手找出来的。’她解释说:‘这是一种柠檬与玫瑰的混合香气。’
葛波一边谈话,一边与向遏下棋,当她见自己仅剩一将一兵,而向遏却有全副兵马,败兵残将已不堪一战,看情形是输定了,但她把棋盘一推:
‘和棋!和棋!再下下去,我准可胜你!’
九时左右,殷凤、葛波、向遏把全市舞厅及夜总会划分为三个地区,由她们三人分头出发去寻访麦仲达的情人,某一个歌唱女星。
当葛波跨进琳池夜总会,见正在台上唱歌的女星,竟是史浩的胞妹丽卿,而且正在唱着‘春到人间’一曲时,她就觉得很诧异。而她在台子边坐下不久,又听得丽卿接唱‘莫忘今宵’,这使她更诧异了。
这是偶然的巧合?抑或她所要寻找的歌星就是史丽卿?
葛波不耐烦地等待丽卿唱完了七八支歌曲下台休息时,就走过去招呼她。
‘史小姐,你认识我吗?’葛波说。
‘噢,今天上什我在家里见过你的。’史丽卿惊愕地问:‘你是女警察,是不是?’
‘我不是女警察,我是葛波。’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殷凤、葛波、向遏三女侠中那个葛波?’
‘一点也不错,我就是那个葛波。’
‘噢,葛小姐,久仰大名。’史丽卿说:‘今天到我们家中来的另一位小姐就是殷凤吗?’
‘是的,她就是殷凤。’葛波说:‘今夜我来找你,有件事要和你谈谈。’
‘是不是关于我哥哥的事?’丽卿问。
‘不,是关于麦仲达的。’葛波的声音相当响亮,附近的人都对葛波注视了。
‘麦仲达怎样?’丽卿的脸色又急又红。
殷凤曾指示葛波,假使对方一听到麦仲达三字立刻起反应,则十之八九,她就是麦仲达的情人。现在葛波看见史丽卿那种激动的神情,不问可知,她已找到了她所要找的人。
‘你和麦仲达很熟,是不是?’葛波问。
史丽卿点了点头。
‘我要和你谈谈,这里有没有比较隐密一点的地方?’葛波鲁莽中还是带有一些细心。
‘我们可以到后面花园去。’丽卿说。
‘很好。’
她们穿过了舞厅,来到一个很大的花园中。
这花园是预备暑季用的,现在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四处漆黑,仅藉舞厅窗口那些丝绒窗帘的隙缝透出若干光亮,使她们还能辨别园中近处的景物。
葛波在鱼池旁几棵柳树下与史丽卿谈话。
‘这几天你有没有见过麦仲达?’葛波问。
‘没有,我已四天没看见他了,平常他是每夜必到这里来坐一两个小时的,不知他为什么一连四晚没来,也许他正在生我的气呢。’丽卿黯然神伤地说。
‘他为什么生你的气?’
‘恐怕是因为我与张久根同去看了两次电影的关系。’
‘这张久根也在追求你吗?’葛波问。
‘是的,他威胁我做他的姨太太;不过,我没告诉仲达,祗是随意敷衍他而已。张久根是这里的老板,我不略加敷衍,就会失业。’
此时,鱼池附近一座假山的掩蔽处,鬼鬼祟祟地潜来了两个短打扎束、流氓型的人物,躲在那里窃听她们谈话。
‘这张久根是否知道你与麦仲达相恋?’
‘直到五天前,他才知道。’丽卿回答。
‘他们有没有冲突?’葛波问。
‘只有过一次言语冲突而已。’
‘还有别的人追求你吗?’葛波问。
‘很多舞客都有这个意思,但还谈不上追求。’
‘你的哥哥史浩最近行为怎样?’
‘非常怪异。今天下什我用尽方法追问他,他始终拒绝答复问题。他只说这是春宵的纠纷,叫我不要管他的闲事,他也没有什么事可让人追究,他叫我放心。’丽卿说:‘葛小姐,今夜你来找我谈话,究竟为了什么事?’
‘我要找寻一个杀人的凶手。’
‘你的意思是说仲达杀了人?或是我哥哥杀了人吗?’丽卿非常惊惶地问。
‘不,不,我告诉你,你不要伤心,’葛波说:‘我要找寻杀害麦仲达的凶手。’
‘什么?仲达死了吗?’
‘已死了两三天了!’
‘啊……’丽卿伤感地呜咽了。
‘你不要悲伤,’葛波轻描淡写地说:‘我有把握在最短时间内寻获这个杀害麦仲达的手。’她自己没有情人,对于这种恋爱体验是没有的,她认为死一个情人根本就无所谓,祗要能捕获凶手,悲伤是不必要的。
‘你已知道杀害仲达的凶手是谁吗?’丽卿问。
‘百分之九十九是张久根。’葛波用肯定的语调说:‘从现在起,你用不着再敷衍他,也没有惧怕他的必要,我们将给他应得的惩罚。’
‘噢!葛小姐,你要谨慎一些,’丽卿警告她,‘这张久根的势力极大,与各方面都有来往。而且他手下徒弟众多,其中一部份尽是亡命之徒,专靠持械打架过活……’
‘你的意思是说张久根是大恶霸了?’葛波想到了恶霸,好似猫听见了老鼠一般地起一种必须扑灭的责任感,‘他既是杀害麦仲达的凶手,又是大恶霸,我们不管他有多大势力,非要消灭他不可。’
‘葛波小姐,虽然我知道你们有卓越的武艺,但是在众寡悬殊的情形下……’
‘你不必为我们耽忧,’葛波说,‘现在你先进去唱歌吧!’
葛波的躁急性子,她自己也觉得奇怪,有时她会试着想控制自己这种急不待缓的脾气,然而她要做的事,如果强制着不做,就好像混身被人用针刺凿一般地不舒服;今夜她也处在此种情况中,她本想与殷凤商量之后,再来对付这个恶霸,可是转瞬间,她就失去了那微弱的控制力。
她走进舞厅,回到她方才所坐的桌畔,僵硬地对一个服务生说:
‘把你们的老板张久根唤来见我!’
‘请问这位小姐是谁?有何贵干?’侍应生问。
‘你不要管我是谁,把张久根唤来就是。’
那侍应生转身去了。
葛波见史丽卿又上台唱歌了。她的歌声中带着凄恻,显然她的悲伤还在持续着。舞池中舞客们兴奋地在那里跳舞,根本不知道歌唱人的心已近乎破碎了。
过了不久,有一个魁梧高大、头发梳得乌黑光亮,穿着一套蓝色西装的中年人,走近葛波的桌子。
‘你是葛波小姐吗?’那头发乌黑光亮的中年人很有礼貌地问。
‘你是谁?’
‘鄙人就是张久根,葛小姐,你唤我来有何见教?’
葛波微微闻得一阵柠檬与玫瑰的混合香气,百分之百地肯定张久根就是杀害麦仲达的凶手。
‘你就是杀害麦仲达的凶手。’葛波的率直个性,把她想说的话毫无遮掩地都说了出来,‘现在,你随我往警局去自首吧。’
‘葛小姐,你的猜测会不会有错误?’那个头发乌黑、光亮馨香的张久根依然微笑着,说话的声调也非常温和。
‘绝对没有错误,’葛波从椅上站起来,‘假使你不自动随我往警局,我就像抓小鸡一般把你抓去!’
‘我随葛小姐去就是了。’张久根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那么,走!’葛波说。
张久根却转身往舞厅后面走去。
‘为什么不走前门?’
‘我的汽车停在花园边门外,我们从花园出去,可以少走许多路。’
葛波随在他身后走出舞厅,到了方才她与史丽卿谈话的那个广大的花园中。
当葛波随着张久根走到假山旁时,蓦地从黑暗中跳出十余个短打扎束的打手,不问情由,对葛波施以猛烈地袭击。
葛波见他们来势凶猛,用力一踪,跃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那些打手敏捷地追随在后,他们的手中都拿着短铁棍或锋利的匕首,同时分由四面包围起来。
葛波躲过左右两个持匕首的攻击,踢倒一个持铁棍由前面进攻的大汉,她身后一个短小精悍的打手举起匕首,往她的背后刺来。她将身一侧,那匕首刺了一个空,同时那人冲到了她的身畔。葛波一拳击中他的下颔,将他打到一丈以外,晃了几晃,倒在地下。
她应付过这四人的进攻,第二次的进攻接踵而来。那些打手始终采取四面包围战术,这使葛波祗能被动地应战,而不能主动地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