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百乐门 第十二章两个卖艺人 (1)
李雄健与周雄本神秘地被杀害后,剩下四个捣蛋青年在乐乡旅馆赵雄杰的房间内举行会议。这一次会议,他们讨论很久,历时也最长,终于他们得到一个结论,他们应该不待马阿根逐一将他们杀害前,就改变战略,反守为攻,秘密寻找马阿根,用手枪消灭对这一个他们有极端危险性的仇人。
然而经过一星期的努力,这四个青年与警探一般地劳而无功,非但不能够置马阿根于死地,甚至连马阿根的影子也没发现。这马阿根到什么地方去了?
最后,他们袛能仍采取守势,用万分小心的姿态防备马阿根的袭击。
警局方面陶探长为别的更重要案件忙碌,所以对于这魔爪案不能全神贯注地指挥,因此他的部下缉捕马阿根的工作,也由紧张而松弛下来。
这一天又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星期日,距冯玲玲等被害后仅八日。殷凤在虹桥路住宅中拨了一个电话给陶探长。
‘马阿根捕获了没有?’殷凤问。
‘那家伙像魔鬼一样,不知躲藏在什么地方,我的部下,无从逮捕他。’陶探长说,‘最近我经手的几件案子,都是神秘莫测,困难重重,这魔爪案也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件疯人失踪案,这失踪的疯人也有八九天了,还有……’
‘这疯人是武痴还是文痴?’殷凤问。
‘文武全才,一个有极大危险性的疯人!’
‘他失踪了八天还是九天?’
‘让我想……这疯人失踪与冯玲玲被杀是同一天的事,这疯人大约在下什九时以后失踪的,你以为与魔爪案有关系吗?’陶探长说。
‘我不知道。’殷凤说,‘你能否告诉我三具尸体解剖的结果?’
‘额上魔爪伤痕并非致命的伤痕,身体内部也无任何中毒现象,这三个人的死,是够神秘的。想据检验法医的推测,大约是嗅麻醉药过多而使心脏停止跳动,因而丧命。’陶探长说,‘殷小姐,你对于这魔爪案有无意见?’
‘除了那些鞋印有绝大疑问外,暂时没有别的意见,’殷凤说,‘假使我有了结论,我会通知你的。’她把电话挂断。
她与葛波披上了各人的披肩,向遏已将两匹马牵在住宅门外。她们两人跃上马背,沿着虹桥路往西而行。
当她们驰骋了两三里路,见道旁荒地上,围着一堆人,有一男一女在那里卖艺,他们打拳踢腿,使枪弄刀,观众频频喝采。
殷凤与葛波扣住了马缰,在马背上静静观看这一男一女的武艺。
‘殷凤——这两人的武艺,颇有根底,并不像普通卖艺的人。’葛波说。
殷凤对他们仔细端详,见他们年纪都不过二十五六岁,面貌酷似,牙齿都向外爬,可能是同胞兄妹,而肤色白皙,并无风尘之色,绝不像是奔走江湖藉卖艺为生的人。她正在狐疑时,那个穿紧身蓝布衫裤,腰束阔皮带的青年向观众发言了:
‘诸位先生,女士……’
三十多个观众,以为卖艺人向他们要钱了,少数悄悄地溜走,多数依然站在那里。
‘我们兄妹两人到此地来,并不是为卖艺而来,因为听说贵地有两个武艺超群绝伦的奇女子,所以我们特从长安赶来拜访她们,想向她们领教领教,倘若她们果然名不虚传,我们兄妹两人将心悦诚服地邀请她们往长安与我们的师傅和师叔比武,互相研讨。假使她们徒有虚名,是无能之辈,则我们兄妹两人将劝她们从速的避往天涯海角,隐居起来,免得出丑丢脸……’
这一般观众大多数住在虹桥路上,她们都认识殷凤与葛波,而且和她们感情极好,她们有困难的事,都是殷凤与葛波为他们解决的。现在听这两个卖艺人的话,显然是向殷凤与葛波挑衅,大家都对他们起了一种反感。
葛波听到这里,好似混身血液已在沸腾一般,不能再忍受下去了,她正要发作时,被殷凤加以制止。
‘不用急,听他们说下去!’殷凤轻轻地对她说。
‘据说他们是女飞贼出身,殷凤就是黄莺,葛波就是柏克,你们知道这两个飞贼住在何处吗?’那个穿黑色衫裤的少女诋讦地说,‘我猜想,假使他们知道我们要去跟他们较量,她们一定躲在贼窝内不敢出头。’
观众的反感更大了,但他们也看见了殷凤与葛波已在路旁马背上对圈中注视。他们深知殷凤涵养很深,可能对这种挑衅,不以为意,而葛波性情躁急暴烈,绝不让这两个卖艺人随便污蔑。
有一个年轻的观众,他和葛波一样躁急没有耐心,大声嚷叫:
‘殷小姐、葛小姐,这一个下流女人正在侮辱你们,快下马来,把他们教训一番!’
那个卖艺青年若无其事地对马背上望了一眼:
‘两位是不是殷凤小姐与葛波小姐?’他问。
‘不错,我们正是殷凤与葛波,两个极为普通的女子,’殷凤毫无火气而且语调谦逊地说,‘况且我们并无真实能为,绝不能与贤兄妹较量。’
‘噢!舍妹年幼识浅,言语疏忽,或有冒犯之处,请两位小姐千万看在我的面上宽恕了她!’卖艺青年说。
‘哥哥——你说话太滑稽,我的话有什么冒犯了她们?难道他们不是女飞贼吗?她们住的地方不是贼窝吗?’卖艺少女用硬的激将法。
‘虽然她们是……唉,妹妹,你太无礼貌了!’少年谴责他的胞妹。他用软的激将法,总之,他们两人是有计划地向殷凤与葛波寻衅。
殷凤在马背上尽管对他们微笑,好像在欣赏他们的挑衅艺术,而葛波已忍无可忍,乘殷凤不防时,突然从马背上跃进了人圈。
那卖艺少女见葛波这一身手,已知她武艺的不凡,警惕着自己不可存轻敌之心。
‘你们既然口口声声要与我们较量,我们没有不奉陪之理,请上来动手吧!’葛波英气勃勃地站在那里。
‘那么,得罪了!’那少女窜上来就用双龙入海之势,攻击葛波的胸部。
葛波将身一侧,用单臂反撂接着,就回敬了一飞腿。卖艺少女缩转两条手臂,闪过对方的飞腿,又对葛波的腰部进攻。
她们战得非常激烈,观众们都在替葛波助威吶喊。五六分钟后,卖艺少女已显著不支之势。
‘葛小姐——加紧进攻,好好地教训她一番。’观众嚣嚷着。
卖艺少女见自己非但不能取胜,而且有失败之虞,就变换了拳路,施展出她的看家拳法来。她身躯一蹲,蜷缩着双腿双臂,显出了一副猴狲姿态来。
葛波知道这是猴拳,但不知如何击破它,那卖艺少女已像猴狲般连连向她敏捷地进攻。葛波东躲西闪,右避左让,成了袛有招架而无还手的机会。
她想起殷凤在‘神秘俱乐部’案中与那个龙师爷搏斗,从他那里学来一种卧形钳腿,她曾向殷凤学习还尚未使用过,今日正可利用这特殊的腿法,击破对方的猴拳。
她选择一个适宜的机会,佯倒于地。卖艺少女不知是计,蹿上来想攫住葛波而把她高高举起,以出葛波的丑,谁知尚未近身,卖艺少女已摔倒于地而被葛波擒住。
‘噢!葛小姐,果然武艺高强,名不虚传,舍妹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之处,还请特别原谅!’卖艺青年向葛波道歉。
‘葛小姐,教训她一番,不要饶她!’观众又在呼喊叫嚣。
葛波本想给她吃一些苦头,一则她的胞兄已在那里讨饶,二则见殷凤正在马背上对她瞪眼,她不能再难为那个卖艺少女。然而口头上的便宜,她还是不肯牺牲的。
‘请学好了武艺,再来较量吧!’葛波将手一松,卖艺少女恢复了自由。
‘好!你虽能击败我,但我想你绝对不敢到我们山上去与我师傅师叔比武!’卖艺少女作了一个轻蔑的冷笑。
如果是殷凤,也许她会承认不敢到山上去,然而葛波是鲁莽而好胜的,加上那些观众还在那煽动她:
‘为什么不敢去?葛小姐,你上山去索性把她的师傅师叔打败了,看他们还敢到这里来耀武扬威吗?’
观众认为葛波的武艺,天下无敌了。
‘龙潭虎穴也要去,何况你们山上?’葛波说,‘你们的山在哪里?’
‘长安东化,白松林,孤谷山。’
‘准在两三日之内到你们山上与你们比武。’葛波说。
‘刀枪剑戟,马步射击,样样都比,你有这个胆量吗?’卖艺少女说,‘你可骑你自己的马来比武,否则可借骑我们的马匹。’
‘你们要比什么,我都奉陪。’葛波不假思索地回答。
‘葛小姐,不愧为巾帼英雄,一代奇女子,’卖艺青年奸诈地说,‘我也不敢说请你上山去比武,袛敢说请你上山去指教指教。我们准在两三日内恭候大驾莅临。倘然葛小姐仅不过因一时兴奋,贸然应允上山,内心却有后悔胆怯之意,那末……’
‘你不要再用这一套激将法了,’葛波忿怒地说,‘我言既出,绝不爽约,也绝不惧怕你们。’
那两个卖艺人顺利地完成了这一个任务,收拾好武器与葛波告别而去。观众也哄然散去。
葛波跃上马背,见殷凤静默无言,知道她不赞同这个比武之约。
‘殷凤,你去不去?’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