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眼儿媚 第十五章神秘的赌窟 (1)
星期日下什七时,朱丽芳在虹桥路向遏住宅中与向遏讨论朱沈雪英突然失踪的谜。
‘我嫂嫂昨晚离家外出至今未归,’朱丽芳说,‘我们昨晚明明见她搭乘神秘俱乐部的汽车往神秘俱乐部,然而她竟不在那俱乐部中,也不归家,这不是一件怪异的事吗?她往什么地方去了呢?’
‘也许在亲戚朋友家中。’
‘不,我已寻遍了,并无她的踪迹。’朱丽芳担心道,‘况且昨夜十二时左右我家中又来了一个怪异的电话,等我去接听时,电话又突然断了,这也许与我嫂嫂的失踪多少有些关联。’
向遏沉思好久,用坚定的语调说:
‘你嫂嫂的失踪与神秘俱乐部有极大关系,那通电话也是。我们今夜再往神秘俱乐部去作一个澈底的查究!’
朱丽芳同意她的建议。于是她们像昨晚一般地略加化装,使她们的容貌,加上十岁年纪。向遏为预防再发生任何不愉快事件,在武器抽屉中选了一支四寸自动小手枪,藏在西式长裤袋内。
当她们两人走进斐德路毕勋路附近那家乐乐咖啡馆时,见一个头发胡髭都已灰白的老人,伛腰曲背,携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站在帐柜前,对那个狰狞的管帐人说:
‘神秘!神秘!如何神秘?无比的神秘!’
管帐人的目光,对这老人加以端详后摇摇头说: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不应该说得如此大声,通融一次吧,下次决不再高声说了,好在并无闲人听得呀!’那个灰发老人连连道歉。
管帐人又对这灰发老人瞅了几眼,在抽屉中取出两面红色三角小旗给他。
‘谢谢你!’灰发老人携了那个女孩走出咖啡厅去。
向遏与朱丽芳走近帐柜轻轻地说:
‘神秘!神秘!怎么神秘?无比的神秘!’
管帐人对她们看了一眼,给了他们两面黄色三角小旗。
当她们被分派到一辆运输客车中刚坐定时,见那个灰发老人与女孩也跨上了这辆汽车。一会儿车门锁上了,又像押解囚犯般被送往不知所在的神秘俱乐部去。
灰发老人不时地对向遏凝视,向遏也对这老人注视,她愈看他愈觉他是素识的熟人,终于她对他微微一笑,那老人也对她微笑,并对她挤眼。
‘这人头发也灰白了,还心存不良,向你挤眉弄眼!’朱丽芳轻轻地对向遏说。
‘他是陶探长——一定是为了什么案件,化装成老人往神秘俱乐部去访查。他对我挤眉弄眼是暗示我不要揭穿他的伪装。’向遏以极低的声音告诉她。
他们像昨晚一般地到达了神秘俱乐部。在客厅内,向遏低声对灰发老人说:
‘陶探长——我们往里边舞厅的密室中去谈谈吧!’
灰发老人点了点头,随向遏等人走进那个鲸鱼大口而到舞厅内。侍者殷懃招待他们到密室中坐好。
喧闹兴奋的爵士音乐,正好掩护他们的谈话。
‘向遏小姐——好久不见了!殷、葛两位小姐怎么不见?’陶探长说。
‘她们往四川旅行去了。’向遏说。
‘噢!几时回来?’
‘不知道!’向遏说:‘今晚陶探长到这里来有任务?’
‘你呢?’陶探长反问。
‘我们来找一个人,她一夜未归,恐已被这俱乐部吞灭了。’向遏说。
‘难道竟有这种事吗?’陶探长怀疑地说:‘这女孩的母亲董太太昨夜到这神秘俱乐部来赌非洲牌九,至今未归,所以她来警局报案,要求追究。但我不敢相信这女孩的控诉,因此化装成老人偕这女孩同来侦察情况。’
‘你知道这俱乐部所在地吗?’向遏问。
‘我已在警局俱乐部管理科查过营业执照,这神秘俱乐部座落在海格路三七七八号,一切完全正常,除了他们故弄玄虚,不把地点公开宣布,增加神秘气氛以吸引顾客外,并无其它违反法律之处。’陶探长说。
‘但我敢保证这是一个秘密赌场。’向遏说。
‘这很容易证实——这俱乐部是不是秘密赌场,祗要看有没有赌具、赌客、以及赌博之处。’陶探长说,‘让我们从这舞厅查起吧!’
他陪同了她们在舞厅内作了一个详尽的查看,一切十分正常,毫无破绽,没有丝毫赌博的迹象。
于是他们走出舞厅查看了其它七间娱乐室,尤其对那间桥牌室特别加以仔细勘察,室中虽有十六人分玩四桌桥牌,但并非赌博。以这四桌桥牌即认定这是赌场也离事实过远。
‘向遏姑娘——你看,一切不是都很正常吗?’陶探长说。
‘我第一次随我母亲及母亲新交的女友汪菊小姐同到这俱乐部来的时候,我和她们是走进那间办公室去的。办公室内有一具玻璃书橱,其中藏着许多书籍,其实那是一扇秘密门户,书橱旁有一张写字台坐着一个职员,汪菊小姐对他说:“神秘!神秘!毫无神秘!”那职员按动机钮,玻璃书橱就自动往左右两边分开,露出一扇秘密门户。推门进去,就是一个宽大热闹的赌场。奇怪的是当你站在办公室内时,听不到一些喧闹的声音……’那女孩子的叙述被向遏打断。
‘他们在墙上门上装置了避声板,喧闹的声音就被隔绝了。’向遏说。
‘我母亲不懂赌博,由汪菊小姐领到一间隔离的小赌室赌非洲牌九——这是一种简单易懂的赌博,请陶探长快到这办公室内去搜查吧!’
‘董小妹妹,你不会记错吗?也许你与你母亲去的是另一个游乐场所吧!’陶探长见她年幼,始终不十分相信她的故事。
‘绝对不会错,这的确是一个神秘俱乐部,一切完全一模一样,我还记得这办公室是在弹子房与乒乓室的中间。’那女孩说。
‘陶探长,这办公室确在弹子房与乒乓室之间。不伦不类,大有可疑!’向遏说。
陶探长走近那间办公室,从门上钥匙眼中张望进去,果然看见一具玻璃书橱及四五张写字台。书橱旁边那张写字台旁,坐着一个职员正在写字。
陶探长在办公室门上敲了几下。那个职员走过来开门,显著诧异的神情对他们四人呆看着。
他们冲进了办公室,随手把门关上。
‘神秘!神秘!毫无神秘!’陶探长说。
‘这是办公室用不着任何暗号,因为办公室内已没有可游之处,’那职员说,‘你们为何不到外面那些娱乐室去游玩?’
‘你在装傻吗?’陶探长说。
‘我没有装傻的必要,你们到办公室来总究为了何事?’
‘我们要往书橱中去!’陶探长说。
‘书橱中去?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来跟我开玩笑吗?’职员一副万分迷茫的神情。
‘你还装聋作哑?这书橱后面是一扇秘密门户,门内是一个极好玩的去处,你快按揿那机钮,移开书橱,让我们进去游玩一番!’陶探长说。
‘喔!你们以为书橱后面还有好去处吗?’那职员说,‘书橱后面是墙壁,墙后是空旷围地。’
‘你把那机钮按一下,让书橱自动移开。’陶探长在写字台的里里外外找寻不到那只机钮后,忿怒地吩咐那职员。
‘并无机钮可按,我可以把书橱推开,让你们看,以证明我所言属实。’那职员把书橱用力推开,‘请看吧!’
事实证明书橱之后,确是墙壁,并无秘密门户,而且也无秘密门户的嫌疑,因为那是砖块所砌墙壁,不可能临时改动。陶探长与向遏在这办公室各处详加研究与查看后,又跳出窗去视察,墙外确是一块空旷的泥土园地,也没有建筑地下室的可能。而且那墙壁仅六七寸厚,决无弊端。
‘奇怪!’向遏除了感觉迷惑之外,再无别的可说。
‘没有什么奇怪!这小妹妹记错了,她的母亲所去之处,一定是另外一个地方。’陶探长说。
‘你不要以为我年纪小,记忆不佳,我敢发誓确与我母亲乘那运输客车到这个俱乐部里——一切完全一样,就是这一间办公室,也和我第一次来的时候,绝对没有两样——同样的写字台,同样的玻璃书橱——也许他们在这地板下建筑着活动机关把赌场隐藏得不知去向了……’
‘好了——小妹妹,大概你多看了神怪小说,生出一种幻觉来了!’陶探长说,‘我想也许你的母亲往亲戚家去盘桓数日,现在已经回家了。’
‘不……不……你一要把我母亲找回来!’那女孩放声大哭。
这时从办公室外走进一个肥胖的中年人来。
‘我们的经理——范太康先生来了!’那职员感觉一阵轻松,把麻烦推到经理肩上去。
‘你们几位在这里吵吵闹闹为了何事呀?’范太康扳着脸问。他的眼光从灰发老人脸上移到向遏身上。
‘那天我到这里来,也看见这个大胖子经理在场中踱来踱去——你还我的母亲!’那女孩大哭大叫喊奔过去扭住了范太康的衣服。
‘这女孩是不是有神经病!你们怎么带一个疯人出来游玩?’范太康非常镇静地说,‘快把她领回家去,或送入疯人医院去疗治吧!’
‘这孩子并没有精神病,不过思母心切,发生一种错觉而已。对不起——经理先生,我们来惊扰你了!’
这一晚向遏、朱丽芳与陶探长在神秘俱乐部中毫无收获,嗒然而退。
陶探长主观地认为神秘俱乐部一切很正常,并未重视董小妹妹的控诉,也没有积极地进行侦查。
向遏在归途中,她的脑海中弥满了这怪异的案件——她肯定地推断朱沈雪英与董太太确是在神秘俱乐部的赌窟失踪的,然而神秘俱乐部中并无丝毫赌窟的痕迹,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谜!
向遏回到虹桥路住宅中,把这两日来所发生的事,又很详细地描述在她的日记簿上。同归于尽
朱沈雪英与范太健在当日下什到达重庆。她不知道今夜的难关要如何拖延?忧虑懊恼地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飞机场,随着范太健到市区一家设备精致的旅馆中。
旅馆的大厅中正在举行舞会。
‘我们也去跳舞,好吗?’朱沈雪英觉得在众目睽睽的舞厅内,多少较两人相对一室安全些。她希望这舞会能持续至天明为止。
‘我的甜心,你如有兴致,我当奉陪。’范太健说。
于是他们走出房间,下楼到舞厅中去。舞侣们都在狂欢地跳舞。
范太健屡次站起来请舞,朱沈雪英都以稍坐片刻来搪塞他。
‘你既不跳舞,我们回到房间里去吧!’范太健说。
‘为何不跳?因为我不会跳狐步,勃罗斯,也不会跳华尔兹。’这三种是奏得最多的舞曲,朱沈雪英故意推诿。
‘那末,你会跳什么舞?’
‘探戈。’这是奏得相当少的舞曲。
‘假使今晚音乐师不奏探戈,你就整晚呆坐在这里是不是?’范太健冷笑,‘我完全明白你的用意!’
他们坐了不久,乐师奏出著名的‘嫉妒’探戈舞曲来了。朱沈雪英无法再推诿了。范太健拥着她往舞池中去。他把她拥得气也透不过来,并且把面颊紧贴了她的面颊。
‘太不雅观了!’朱沈雪英恨恨地说,‘人家都在注视我们了。’
‘管它!’范太健我行我素地舞着。
舞池中有一个左臂僵直,面目狰狞的中年人拥着一个年近五十、臃肿不堪的妇人,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