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眼儿媚 第六章刀口下的手
范凯驾驶的那辆小型运客汽车,载了捆绑着的殷凤与向遏,往杨树浦风驰电掣般驶去
深夜的路上既冷静又寂寞,车辆稀少,行人罕见。许多十字路口的交通红绿灯已因无人管理而熄灭,站岗的警察也减少了。
歪头阿七坐在驾驶座旁,转身监视着驾驶座后左右两排弹簧座下的殷凤和向遏。
‘阿凯,老头子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亨,他居然有本领把这三个女人擒住。现在我们再不怕谁了,也不怕任何人跟我们作对了。’歪头阿七狂言道,‘阿凯——方才你已动手把葛波的手脚切下来,这殷凤与向遏的手足,让我动手切吧!’
‘不,我恨透殷凤了,还是让我动手吧。’范凯说。
‘殷凤不像葛波那样容易对付,’歪头阿七说:‘还是让我动手比较妥当。’
范凯默默地驾着汽车,不再与歪头阿七争执。当他驶过一条比较热闹的马路时,偶而疏忽,以致前轮的挡泥板与马路中央的红绿交通灯杆相撞。
指挥交通的警察立刻将这汽车拦住。虽然灯杆与汽车都无任何大损伤,但这个年轻的警察感觉有盘诘这驾驶人的必要。
‘喂!你的驾驶技术不错呀!’警察眼睛一瞪,‘你有没有驾驶执照?’
‘没有驾驶执照能驾驶汽车吗?’范凯僵硬地反问。
‘你把驾驶执照拿出来让我看看!’警察说。
‘没带在身旁。’
‘驾驶汽车必须携带执照,’警察说,‘你既没有执照,随我到警局去。’
‘这一点点小事,何必小题大做?老实告诉你,我没有空随你往警察局去!’范凯傲慢地说,‘你知道这是谁的汽车?’
‘这是谁的汽车?’那警察笑着问。
‘张久根的汽车。’范凯想用张久根三字吓退这个年轻不懂事的警察。
‘嗯,张久根,流氓大亨,是不是?’警察冷冷地笑着说,‘既是张久根的汽车,这汽车内说不定装载着各式各样的违禁品。我非但要你到警局,还要查看这汽车内装载着些什么东西。’
这年轻有正义感的警察,并未被张久根三字吓退,而且,更坚决地要执行他的警察任务。
‘你识相一些,张久根不是好惹的。’范凯忿怒地说。
歪头阿七见范凯年少气盛,与那个同样气盛的警察言语冲突起来,这会影响他们所要做的事。
如果这警察发现了汽车内被绳索紧捆着的殷凤和向遏,他势必会松开她们的绳索,查问原由。
在他们未将殷凤的战斗力毁灭之前,不可以让殷凤重获自由,因为他们——包括久根在内,都可能在一个短时期中,被殷凤一一加以歼灭。
歪头阿七刁滑奸诈,他能预料范凯与警察冲突的后果,因此立即堆满笑脸对那年轻的警察说:
‘我们这小兄弟,年轻不懂事,言语冒犯老哥,请包涵一些。他未携带驾驶执照这是他的错误,请老哥看在我的脸上,算了吧。改天我在国泰饭店请你吃饭如何?’
那年轻警察冷笑一下说:
‘不行,连人带车同往警察局去,让上级去处理这件事。’
此时对街有一个警长走过来了。这年轻的警察对他的顶头上司敬了一礼,报告纠纷情形
歪头阿七立即笑嘻嘻地招呼那警长到汽车的另一边,施展他那一套微妙的处世艺术。
未及片刻,警长走回来对那年轻警察说:
‘把这汽车的牌照号码抄下来,让他们先开走,明天我们再传唤汽车主人到警局去谈话吧。’
‘但……’年轻的警察大大地不以为然。
‘你们去吧!’警长对歪头阿七说,‘下次驾车定要携带执照,驾驶时,也必须谨慎小心。’
‘是,是,是。’歪头阿七诺诺连声,并把呆立在那里的范凯推上汽车:‘我们走呀。
汽车又开动了,继续向杨树浦驶去。
‘阿凯,你真傻,我们车子里载的是什么,难道你忘了,怎能与警察发生冲突呢?’歪头阿七颇有责怪他之意。
‘那个年轻警察现出一脸公事公办的神气,我就不服贴。’范凯似乎余怒未息。
‘阿凯,你要与人打斗,要选择适宜时间。’歪头阿七说,‘等我们把这两个女人的手足截下来,那时你要与那个警察打架也不成问题,我还能帮着你一同打。’
十多分后,他们已驶至杨树浦区一条很僻静的街上,转入一条黑暗的小巷中,一幢老式的住宅门前停下。
范凯跨下汽车,取出钥匙开了那住宅的大门,进入屋内,又开启了厢房门,拨亮了电灯,再回到屋外,把殷凤和向遏从汽车中移到屋子里去。
这屋子内每个房间几乎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货物,仅仅厢房还空着,其中放着一具切纸机,一张写字桌及几张靠椅。
他们把殷凤、向遏放在靠椅上。
‘这具切纸机怎样用法?’歪头阿七问,‘我从未见过这种切纸机。’
‘这是很简单的机件,’范凯向他解释,‘你看见那锋利的刀片与那个转轮吗?祗要把那转轮转动,那刀片就会渐渐切下去,转轮转动愈快,刀片下降也愈快。’
‘那么,祗要把她们的手脚放在刀片下,转动那个转轮就行了,是不是?’
范凯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快把她们放到刀下去呀!’歪头阿七说。
‘一个一个地执行,’范凯说,‘你不要性急,我还要奚落她们一番哩。’
他说着走至她们的身旁,取出塞在她们口中的手帕:‘殷凤,你平时骁勇无敌,今天为何不把你无敌的武艺施展出来?’
殷凤与向遏的双手双脚,都分别被绳索紧紧地捆绑着,倚在靠椅上并不作声。
‘你是不是见了这片刀就魂飞魄散了?’范凯的语气充满轻蔑与嘲笑,‘那么,你可以高声呼救呀,也许附近邻居听了会来救你们。’
‘我生平从不呼救,因为我不需要呼救。’殷凤冷冷地说,‘这切纸刀切不断我们的手足,但是它能把你们的手足切断,极需要呼救的应该是你们。’
范凯对殷凤呆看了一阵。
‘你在说梦话,你们的手脚刀枪不入吗?你以为这切纸刀是纸张做成的吗?它是钢制的,你们的手脚只要放在里面一瞬间就会被切了下来……’
奸刁凶恶的歪头阿七知道夜长梦多,拖延时间是极不妥当的事。
‘阿凯,不必与她们多说,’歪头阿七说,‘把她们搬到刀口下去。’
‘你是张久根的得意徒弟——太阳庙地区的恶霸,薄刀党的首领是不是?’殷凤冷静地说,‘我知道你危害社会的程度不在张久根下,当我有空闲之时,决不会忘记惩罚你。’
‘等你有了空闲,你早没了手脚。’歪头阿七冷笑着说。
‘现在你也很空闲,为何不立即惩处我们呢?’范凯仍用讽讥的语气说。
‘阿凯,我们先执行殷凤吧。’歪头阿七说。
‘不,先执行向遏。’范凯说。
‘应该先执行殷凤。’歪头阿七说。
‘我要先执行向遏。’范凯的神情不愉快了。
‘先执行殷凤较妥当,你知道吗?’歪头阿七坚持着。
‘那么,你和我赌五副扑克,五赛三胜,谁胜就照谁的主意做。’范凯说着在衣袋内摸出一副怀中小扑克牌,开始在那里洗牌。
‘阿凯,你孩子气太重了。’歪头阿七责怪他,‘在这种紧要时间内,你还有心情斗扑克?我依你,先执行向遏吧。’歪头阿七但求这件残酷的事能迅速做完。
‘我孩子气轮不着你来教训我。’范凯很不愉快地把扑克牌放进衣袋。
‘请你帮我把向遏抬到刀片下去。’歪头阿七说。
‘方才我截除葛波手足时,并没有人帮我的忙。’范凯说。
‘好!我一个人就不能动手吗?’歪头阿七挟起向遏,把她放到那具切纸机上去,把她的双脚放在刀口下:‘向遏姑娘,我要对你不起了。’
歪头阿七摇动那个刀片下降的转轮。
转轮转动,刀片开始下降了,向遏镇静地等待自己的手脚在这锋利的刀片下被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