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能解释一下,我们这是去哪里?”飞奔中的红袍少年身后洒下一地月光,看着赶路在最头上的黄衣少女在鳞次栉比的房屋上如同闪电般跳跃,没有丝毫减速歇息的意思。
“大本营被掏了,她回去救急。”淅脚步如同山猫样轻盈,房屋间的几丈远距离根本不在话下,就像是跨过一条小小缝隙那样,稳当当着陆。
“救急啊……”红袍少年若有其思,他附身,回头指着穿梭于大街小巷脚力不足追赶、十分吃力的我,大概在哀叹我气喘吁吁的样子扯了后腿,“那她是干什么的?”
专属淅的鄙视目光即便被黑夜笼罩着,我都能感受的真真切切。有什么办法?我稍会轻功,但与他们三人相比云泥之别,是夜原本人静,云梦阁一声爆炸惊醒了半城居民,我此刻若选择上房顶,必定会因脚步太重或跌落地面而被人发现,地面路不穿小街还能怎么走?
“她……”淅远远看到了绨绾与浮萍藏身的小客栈,纵然四五扇窗子里面点了灯,客栈还是笼罩在昏睡的沉闷气氛中,周围草木寂静,看不出有任何可疑人影,听不见任何打斗声音,“忽视她吧,没跟丢已经很不错了。”
“淅你——”可恶的家伙,什么时候都不忘损我。
“那她呢?”红袍少年指了指潜伏在客栈对面玉器行屋顶弓着背的琥儿,她整个身体绷成了一张弓,这一路她神经兮兮,卯足了劲儿离弦箭一样冲到绨绾所在之地,却在最后一条街停下了脚步。
“可恶啊,怎么可能发现。”这句话她已经重复一路了。
淅笑了下:“我看这是一只笨老虎。偷个东西搞得像是踢馆灭门,叫谁都会起疑心。”
红袍少年会心一笑,继续问:“客栈里住的究竟是何人?跟神教有什么关系?”
上气不接下气的我终于赶到,好不容易平静了呼吸,向他解释:“应该是……跟火奠日的祭礼圣火婴有关。淅,我没有猜错,浮萍的孩子就是圣火婴。可能是绨绾和琥儿帮她逃出了千面神教的魔爪,大概……琥儿也知道自己独力保护三个人力不从心,干脆出下策偷走祭礼所需要的另两件圣物。盛火钵不在千面之神手中,自然是她的首选。”
“难怪动作这么大,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简单盗窃么。”红袍少年点头道,“以为炸掉云梦阁能毁掉圣物和千面之神?真是下下策。”他想起了什么似的,盯着我问:“听你说话并不确信,应该是猜测。你们到底是怎么卷入白虎与邪教争斗当中的?”
“是她笨,自以为问清楚了,就答应帮忙。”淅抢在我之前开口。
“哦,那你也不算聪明——你不是也跟着过来了?”红袍少年笑道。
“……所以我拉住了她,没傻乎乎地给白虎当炮灰!”
红袍少年笑着看我,与闯入龙宫的那夜一样的表情,虽然是在笑,但叫我不舒服,在他眼里我好像是件有趣的玩物,他用打量稀奇物品的眼神打量我,总想从我这里挖走秘密或得知某些在他眼里是“好玩”的事情那样。
“奉卓啊——”他似笑非笑,拖长低低的声音。
就在此时,夜晚世界蠢蠢欲动的黑暗身影被清冽的哨声唤醒,说不清声音究竟从何方传来,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哨声,先是稍短两声,后接一声长的,重复了三遍的哨声像是给这片土地下了魔咒,让普通人们更深地陷入沉睡,醒过来的是无数在黑暗中觊觎的魑魅。
总共九声哨,却丝丝扣入我的神经,分分钟给我打入麻药,混杂着死寂的气息,加之以昏沉沉的味道,我开始神志不清。
“哎呦——疼疼。”
“这是什么声音?”淅掐醒了我,他定力极好,不会轻易陷入令人昏昏欲睡的魔咒。
红袍少年仔细听过后,说道:“是邪教的传音哨,听这频率是集合教众的,不知道又有什么动作。”
白虎打了个呵欠,还是挺了过来:“哨声很奇怪啊,让人瞌睡。如果不仔细听,还真会以为是夜虫或夜鸟在叫。”
“给兔子喂下曼陀罗花籽,毒死后取其头骨制成,除非服用少量曼陀罗花籽茶的人依旧保持清醒,其余人都会产生浓重的睡意,的确是给阴谋诡计的实施不少方便。”
淅冷不丁来了一句:“知道的可真多。”
“那你们不受影响?”我问道。
“你把功夫练好点就不容易着道。”淅不再想理我,无声无息地揣紧了侩申潜到红袍少年身后,盯准猎物一样随使准备刀出鞘。
“怎么,人还没救出来就要动手,一会儿人手不够可怎么办。”红袍少年淡然地背对着他,在夜空中闪亮的裂银枪背在背上。
“差点忘记更重要的事情——你是谁?话说这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血鳞人少年磨锋利了牙齿,口一张就会把眼前的红袍少年撕碎。
“嗯,的确不是第一次见。”他把目光再次移动到我身上,全然不顾背后埋伏着一头饥肠辘辘的凶猛狮子。“又见面了,龙女。”
他这句话混合了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时威胁我的那句“抓住你了,龙女”,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回响,浑身继而莫名发抖;他分明什么事情都没做,就让我有种掉进捕兽夹子的心寒。
一触即发之际,不想琥儿插了话,听上去似乎没察觉到淅和红袍少年水火不相容:“咦?怎么完全没有动静?”
顺着她指的方向,绨绾和浮萍居住的小房间灯火是灭掉的,淅示意大家伙不要发声,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千里传音。“奇怪,”他纳闷道,“里面连人的呼吸都没有。”
我心中不安,朝着最坏的方向揣测:“会不会已经被神教抢先一步,都……灭口了……”
黄衫少女最听不得这种“诅咒”,呼的一声把绣花刀挥在我面前,白日里威胁我不准说出赦免帖秘密的她又重新出现,“闭上你的鸟嘴!学什么乌鸦吱哇乱叫。”
“……我,我也不想……可不去亲眼看看,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虎急的跳脚,朝淅抱怨加建议:“你耳朵听的准吗?客栈四周有没有邪教能不能听出来?能不能闻到客栈中有血味?能不能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哎呀你快说,急死我了都。”
红袍少年好奇地看着气急败坏的淅,兴致勃勃等他回答。
“……你以为我是什么,听得见闻得见看得见?”血鳞人少年不欲多说,迈出夜猫的脚步轻轻落在窗栏外面,侧身隐蔽好行踪,抬起指头微微掀开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