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世上有一个信条是黄衫少女一直秉承的,绝对是信守公平:挨了骂骂回去,挨了打打回去。
于是,琥儿在认清楚幽幽声音来自何人之前,就一分不差地还嘴:“捡了条命还敢在本姑奶奶这里撒野,就你还‘千面之神’,嘿嘿,‘炸灭狗屁神’吧。”说完大笑三声,以示对自己的利索嘴皮子非常满意。
可事实打了她的嘴巴,火光中的女子刚一现身,白羽书圣就深深行礼,口中叫道:“秦姑娘。”
教众们看清楚了来人,竟然同时松下一口气——“是秦姑娘。”
“咦?”琥儿瞪着由火光和热浪推送出来的倾城美女,眼神开始发直。总是听说齐青界云梦阁秦头牌的大名,可惜未能一睹芳华绝代之姿,也不能有幸观赏她的挽兰步舞曲。今日总算见到,只觉得白纸黑字的所有描述都不足以勾勒出她映入任何人眼帘一瞬间时留下的剪影。秦梦是总让人看不够的,之所以看不够,因为每每眨动下眼睛,她即便是站着纹丝不动,整个人的神态也与之前迥然相异,她就像是一块有无数个细小平面的七彩石,稍稍变换一下角度折射出来的彩虹光晕就变个样子。不仅男人看她上瘾,就连女子也不住惊叹秦头牌的美貌远胜天人。
细看秦梦,她眉眼处细密地贴着金纸碎花,燕子尾一样扫到发梢,把本就妩媚多情的明眸像雾气消散一样拉开,分明是挣扎在红尘漩涡最深处的女子,却因此显得迷离脱俗;鼻子生的小巧叫人怜爱,弧度弯弯,鼻尖似乎能凝出露水。听说秦姑娘刚挂牌那几个月,每逢与公子客官打赌时候,赢了的人总要刮她鼻子,美其名曰一触凝脂的玉泽,没有人知道这句话刺中了秦大小姐哪一根神经,反正一听这肉麻的酸话她胃里就不舒服,后来她不耐烦了,索性立下条规矩,可以亲可以摸,就是不准刮鼻子,这叫常人看来真是匪夷所思。秦梦那时初出茅庐,居然初生牛犊不怕虎,伸手捞起来个琉璃杯子就砸向违规试图刮她鼻子的客官脸上,事情虽然闹得不小,但有人给她罩了下来,从此,云梦阁秦姑娘的鼻子绝不能碰,成了所有求见秦梦的公子官爷们必守的规则。
然而看她的嘴就不那么讨喜了,倒不是说唇形生的不好,她的上唇唇珠明显,分明是一把柔软的弓,下唇饱满而不肥腻,一切恰到好处;不需要唇脂就天生桃红的双唇是无数男人梦中最美一朵缓缓绽放的桃花。然而,就这样一张好看的嘴却总是绷得紧紧,嘴角极少染上媚笑,常常都是刀刻的刚毅,青翠竹子一样,散发着股宁折不弯的劲儿。秦头牌脾气急,胆子大,看不顺眼时就呵斥逛青楼的公子哥那是常发生的事;可她又乐善好施,喜欢结交江湖侠义之士,对于落魄者往往一掷千金。
站在我们眼前的,就是这样一位女子。
“是秦姑娘!这么说教主也平安无事。”神教教徒们欢呼喜悦,秦头牌身无功夫,能在大爆炸中生还,必定是得到了教主的救助。
琥儿揉了揉眼睛,指着她迷惑地问道:“你是谁?神教教主?”
秦头牌并不展颜,却冷笑了两声:“居然敢在云梦阁撒野,还炸毁教主精心准备的火奠日祭礼,屠杀我教教众,三条大罪可得要你的命来还。”
琥儿挑挑眼眉:“说话口气好大,我的命就放这儿,有本事自己来取。”
身边的红袍少年不知在与谁说话,或许是自言自语:“听着语气倒不像出自寻常青楼女子之口,更像个仗剑侠士。”
麒麟使者赶紧问候:“秦姑娘无大碍就好。教主可还在阁楼中?未能护得了教主和姑娘安全,是属下办事不力。”
“放心,”秦头牌的音调端的很高,很平,很稳,“教主安好。”
“那就叫出来过招。”琥儿霸气侧泄,哐啷一声把绣花刀点在地面上,明明弱不禁风的身子却站得比塔楼还要稳,吊睛虎灵环绕在她身边,于空中若隐若现。
秦头牌嘴角微微一动,或许可以解读为嘲讽的轻笑,琥儿没头脑的形象已经固定在了她脑海中:“你自以为聪明,导出这么场闹剧,却猜不到教主此刻身在何处?”
——什么,千面之神不在云梦阁?
我们四人都沉默着。夜行盗窃成了刀光剑影的交手,拖延时间远远超过预期,突如其来的阁楼爆炸也一反盗贼暗地行事的作风。琥儿今夜的种种异常举动已经引起了怀疑,而神教那边,仔细想来似乎是在陪我们演戏??揭开谜底的谜面秦头牌只给了一半,推测的答案有许多种。看得出来红袍少年和淅的脑子转得飞快:千面之神不在阁楼中?他早就发现埋藏炸药了?如果发现了为什么不赶紧阻止,如果没有发现他身在何处?想想秦梦说的第一句话,“局面脱离掌控”,着话中话究竟想表达什么?
琥儿皱着眉头捏着双拳也在费劲儿思考,无奈她跟我一样想不出任何结论。
“看来千面之神早已料到白虎的行事方式,吊睛偷取假盛火钵,炸毁阁楼,他都知道。”淅分析道。
“不错。”红袍少年十分冷静,裂银枪在贪婪地吸取月光的精粹,“很可能已经下了手,白虎以为凭借调虎离山计能成功偷到盛火钵,大概也就进了计中计的圈套,被他来了个釜底抽薪。”
琥儿急了,狠狠踩几脚骗她不浅的“盛火钵”:“拿个破盆来骗我,可恶的千面之神,该死,该死!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被他釜底抽薪了?”
淅忽然发问:“跟你在一起的织工和孕妇都在什么地方?”
“……你说绾姐和浮萍姐?”琥儿料想不到淅会问出这么句话,不知所措地看着血鳞人暗守。
“果然有同伙,”红袍少年已经提枪离去,“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赶紧过去看看情况。”
“喂……究竟是怎么回事,淅?”我跟琥儿思维跟不上淅和红袍少年。
“笨——有醉翁之意的不仅是你啊老虎,再不赶回去她俩都得被杀掉。”
琥儿恍然大悟,拍着大腿痛呼“完了完了!”我依旧不解:“可是跟绨绾浮萍有什么关系?”另一边,琥儿已经加入了两位少年的行列,不在云梦阁多停留一刻,直接翻墙而出朝向城西头奔去。神教教徒们并没有追杀的意思,或许是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已经达成,我们四人的性命不再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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