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千面之神要前来齐青界的消息,顺子十分迅速将形势分析一遍,向麒麟使者询发问:“神教袭击齐青界的消息早就传出,城中戒备森严,教主为何挑选此时,又打算在何处歇脚?”
“教主的决定,岂是你我可以干涉?地点还是老地方,秦花魁助我们躲过官府的一次搜查,短时进内不会再有第二次。这是教主给你的令符。”麒麟使者取出一枚铜牌,外加一封书信,顺子当场拆开读了,因我看不见信上的字迹,故而信的内容于我来说是个谜团。
“转告教主,我必不负教主期望。”顺子读完,一口将信纸吞进腹中。
麒麟使者显然为顺子野蛮的行径感到恶心,冷笑道:“话不要说的太满。另外教主让你也加入寻找紫七煞踪影,务必要得到赦免帖子。”
“紫七煞啊。据说是天魔族四长老之一,一手七杀决很是厉害。”顺子的声音着染上了些许期盼,大概很想跟紫七煞交手。
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仍旧飘荡在虚无空间中的我竖起了耳朵,真龙在找紫七煞,噬龙派盯上了赦免帖,就连千面神教也在找她!
“呵呵,听说那女人脾气和手段都厉害得很,小心死在她手下。”麒麟使者道。
“教主寻找紫七煞,是为了得到赦免帖,那紫七煞的性命呢?”撕人怪又恢复了血腥残忍的本色,这分明是个问句,可听上去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根本不需要麒麟使者安排。
我仿佛听见顺子的心声和麒麟使者一同开口:“必要时,格杀勿论。”果然是邪教中的杀手帮,一听到“杀”这个字眼儿血气全部上翻至眼中,在眼眶里叫嚣,随时都能冲出来似的。
顺子舔了舔纹路错乱的粗糙嘴唇,又问:“行踪可有线索?总不会全让我一人去找。”
“啐,原来你也是个坐享其成的家伙,满脑子只想着给她致命一击,倒不愿费工夫寻找。紫七煞原本在半月前出现在都城之中,西方护法曾派人去追杀,结果扑了个空,我等本以为那神出鬼没的女人又没了踪迹,谁知道信使昨日来报,说她正准备赶来齐青界。”
顺子不信:“西方护法曾经派出那么多信使追查全都空手而归,这次怎么这么肯定?”
麒麟使者便讲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且说这个紫七煞,在行踪诡谲、行事谨慎上算是出了名的,只有等她来找的份儿,寻常人等费尽功夫也探听不到有关她的一点儿风声。话说这第五世灭世之战后,就盛行起了魔族叛逃者将会得到赦免并跨越没世之海归为的说法,而手持赦免帖寻找魔族同伴的,就是当年被封为魔族四大长老之一、一手七杀决夺取无数人性命的七杀星。赦免帖降世,不少修炼术法之人起了歹心,谁都知道没世之海的另端是显赫一时的天魔族长眠之地,埋藏在墓碑下的法力和魔性稍稍吸入一点儿就会让功力暴增,一夜之间赢得天下无敌的称号绝非不可能。
正因为盯上赦免帖的人很多,紫七煞行事愈发小心。然而十天之前她一反常态,虽然低调,却被探子发现她身都城王宫中。道中人都猜测,能让紫七煞露面的,唯有魔族同伴了。
也就是说,宫里有天魔族的存在。
皇宫是戒备最森严的地方,尤其是不久前经历了水护法柔妃与祭祀团对抗继而暴露身份的事变,宫墙里三层外三层全部是守卫加祭祀护符。当然,重重防护没能阻止得了紫七煞进入,也没能查出来宫中的天魔族究竟是谁。毕竟,经历了几世的洗礼,魔族叛逃成员的后人身上的圣血法力所剩无几,变得跟寻常人无异。
能发现神出鬼没的紫七煞,这人也该有个好眼力;能探听到紫七煞即将赶来齐青界,这人必定有一对顺风耳。
然,麒麟护法并未有只言片语提及此人身份。我私下里猜测,这应该是神教埋在宫中最深的一枚棋子,连撕人怪都不能给他透露身份。
“这么说来,宫里有天魔族?教主一直想要生擒到天魔族人,难道没对皇宫进行搜捕?”
麒麟护法道:“这些事情教主自有分寸。水护法身份暴露后,教众很难混入宫中,不过抓住了紫七煞这一条线索,哪里还愁捉不到天魔族人?宫里的事教主自由安排,你可别做抓耗子的狗,务必要保护住教主安全。”
“赏烟花啊……”顺子应了一声,点点头。
麒麟护法传话完毕,带着两名属下离去了。
我长吁一口气,危险人物终于走掉,我也该现身了。
可是,环顾四周,那棵被劈成两半的矮小松树就在顺子面前,他也一脸迷惑且焦虑地盯着树桩研究。我想喊出声来,想告诉他我平安无事,可喉咙发不出声,声带的振动仿佛在敲打着虚无的空气,只能张着嘴巴,喊着没有人听得见的词语。
我是怎么了?
顺子还是没找到我,于是变得暴躁,徒手将两半儿树干从泥土中扯出来,手掌一握,哗啦一声捏个粉碎——还是没有我的影子。
“奉卓姐姐,你在哪里?使者走了,你赶紧出来!”
他像是挖地洞的老鼠,头埋在脚旁边一尺多高的土堆中,腰以夸张的弧度弯着,手臂如同钢块一样砸着地面。我大声喊着“小心点儿,别把腰再压断了”,可是他听不到。
我无助地拉住顺子,他仍然感受不到我的存在。就在这时,胸口沉疴旧疾开始发作,我的眼睛似乎被针刺一样疼痛,我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那个声音说:“快阻止住别让它跑了,这片是还没缝上的眼睛。”
听声音是个女子,可音调之陌生,让我徒生恐惧。
没缝上的眼睛……是不是在说我的眼睛?
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一下,掌心有些碎片状物体,是不是迷住眼的风沙?
我低头看去——赫然躺在手中的,居然是我的半颗眼球。
“啊——”我惊恐至极,一声惨叫并没有传入顺子的耳朵,倒是震裂了昏蒙蒙的天空。
刹那间,整个身体被势不可挡的恐惧之潮贯穿,看似完整的天空如同破碎的镜面,哗啦啦一阵玻璃碴,毫不留情砸在我的头上。
我鲜血淋漓,两股猩红色的液体遮挡住了我破碎的双眼。
眼前最后一幅景象,居然是个小娃娃,抱住我的双腿十分亲昵。
我听到他在跟我叫“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