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40 三哥中举
40 三哥中举
朱宝珠沉着脸走在回梁府的路上,宗宝一边擦眼泪一边将梁楚的话转达了。朱宝珠只是淡淡看他一眼,吩咐道:
“宗宝,你且回梁府去,不要说老爷挨打的情况,省得太爷担心,懂吗?”
宗宝惊疑的抬头看着朱宝珠,不解道:“那夫、夫人去哪?”
朱宝珠微笑:“我去梁记和绣坊看看,记得苏二少若是回了就去梁记告诉我。”
“老爷的事,我、我不会告诉太爷的。”宗宝抽噎,朱宝珠暗叹,你眼睛都哭肿了,这样子回去说梁楚没事谁相信啊,何况是梁太爷。
朱宝珠不与他多说,转头去了梁记。朱宝珠前脚到梁记,玉容后脚便从府里赶了过来。告诉朱宝珠云霞还未找到,
梁楚是昨天三更半夜被抓入狱,城里知晓这事的外人几乎没有,梁家让下人关紧嘴巴,于锦绣想处死梁楚却暂时找不到正当名义,那说不通的理由传出去自己也不好听。毕竟知道季语灵一个半月前被于锦绣送去尼姑庵思过的人可不止尼姑庵的尼姑。
朱宝珠刻意派人出去打听了下,关于季语灵嫉妒正妻,推她摔倒差点落胎,坏事没成美人挨骂,被责令去尼姑庵禁闭,直到于夫人生下孩子才准回来。这类谣言在城里四处都有人偷偷说,上山祭拜的妇人也多有见过季语灵。这时候如果于锦绣宣称梁楚杀了两个尼姑,明显会引人往歪处想。但这只是时间问题,于锦绣想整死梁楚的法子很多。
朱宝珠在梁记没坐多久,宗宝便来说苏二少回了。
朱宝珠匆匆回家,苏二少见了她便道:“我找了于大人,以他的意思来说他不会故意栽赃梁楚,只是若想梁楚安然出狱,必须要我们找到证据,找到真正的杀人凶手,他是这个意思。”
朱宝珠闻言呵呵冷笑:“凶手不就在他床上,他还当那躺着的是人了。”
苏二少微笑:“他估计无法相信事实,所以最有力的方法就是将证据丢在他面前,或者要凶手自己坦白。”
“谁傻傻的承认自己做坏事,当一个贤惠的女人自然比当一个蛇蝎女人讨男人爱。”朱宝珠讥讽,如若不是想要一个男人的心,想霸占他的所有,又怎么会连一个小妾都容不下。
“宝珠妹妹,你可有想过,瞥去梁兄杀人一事不提,恐怕证据只能证明他没杀人,但是用任何证据恐怕于锦绣都不会相信他没和季语灵有勾结,换了别的男人逮住那么一点点暧昧,都不会觉得他们是清白的。以通奸之罪来说,梁兄也可以判个死刑。于锦绣没脸拿出这个罪名所以顺势安上杀人罪,一旦杀人罪也不成立,要他乖乖放任梁兄回来享福,他有那么慷慨?”
朱宝珠蹙眉,咬牙道:“你是说无论如何于锦绣非得要我相公受罪?”
“有这成意思。”
朱宝珠沉默不言。
苏二少见她神色忧郁,不忍道:“必须想个法子,让他不得不放掉梁兄,抓不到任何把柄。”
朱宝珠烦躁的走动起来,她能有什么唬住于锦绣的物事,靠山没他大,把柄没他多。之前想的几个法子让梁楚脱罪倒是可行,但是要怎么提防于锦绣之后不再胡乱给梁楚另安一个罪名?
朱宝珠一咬牙,心道于锦绣那么在乎季语灵,会为她做到什么程度?
“苏二哥,我且问你个意见。你知道相公和季语灵的前事,当年季语灵勉强下嫁给相公,心里却一直记挂于锦绣,后于锦绣出息了还写信与她,她见于锦绣还记挂自己,便铁了心要走,可是相公不容她,最后闹了很久相公才答应放开她,她却担心相公会纠缠不休毁她名声,因此放火想将相公与宅子一起烧掉。结果相公被我公公救了,死了四个下人。那四人虽是仆从,却到底是人命,如若告发出去,于锦绣可会受牵连?最好影响他的仕途,让他早点滚离安水。”朱宝珠微喘着气才将话说完,这些事她平时连想起来都浑身烦躁,今日却亲口提出,将梁楚憋了这么多年的往事翻出来,讲给一个外人听。
苏二少听罢,讶异过后便蹙眉不语,朱宝珠紧张的看着他。苏二少半晌后才追问:“宝珠妹妹,倘若这事是真的,我便有法子以此为引,逼得于锦绣不得不收兵离开,且以后都不敢乱动你们。”
“当真?”朱宝珠欣喜,官场上的事她毕竟懂得的不多,但是苏二少既然保证了那便一定没问题。这样一来还管什么梁楚的脸面,他人的死活。趁早办事趁早安心。
苏二少点头:“当真,只是宝珠妹妹你想的简单了。”
“此话怎讲?”
苏二少拨着茶杯一一解释:“一,如果是真的,事情隔得久远,季语灵纵火的证据难找。你可以说人证是梁楚或者梁府的某个下人,但是别人会问既然看到她放火行凶,为何这么多年不去告发,反而隐藏实情不报。结果被反咬一口的可能性很大。”
朱宝珠沉下脸,梁楚瞒着不报,的确是个错事。
“那还有呢?”
苏二少抿口茶,叹息道:“二,宝珠妹妹确定此事当真?就我听来,既然梁兄已经愿意让她走了,她放火行凶完全多此一举,猪脑子也不会如此吧?还是她真是没心没肺的人?而且,如果她是凶手,她如今会正大光明的回到安水?就算她没脑子要回来晃荡,于锦绣知道此事也不会轻易让她来这里找麻烦。毕竟想拉他下台的人多着是。”
被这么一问,疑惑通通冒了出来,但是朱宝珠并没生出怀疑,梁楚不可能撒谎欺骗她。可是到底哪里不对,朱宝珠又想不出来。
明显苏二少考虑事情比较全面,这么一提,朱宝珠的想法又行不通了。
朱宝珠正郁卒着,梁太爷忽然坐着轮椅出现在堂屋。
似乎已经听到方才的谈话,梁太爷一过来便正色道:“宝珠,我们尽力救言章是应当,只是你切莫着急乱来。你方才提起的旧事问题很多,苏二少说的对,一个不好被反咬一口得不偿失。”
梁太爷这话里有话,朱宝珠恍然大悟,也是,知道真相的还有梁太爷啊。
朱宝珠只好道:“那爹说怎么办?相公在里头被欺负得厉害,多耽搁一天就受罪一天。难道真无计可施,让他被冤枉致死?”
梁太爷的老脸愁成一团,并没回应朱宝珠的话。
苏二少见状直言:“梁太爷,您老有话最好直说,咱们才好想法子。”
梁太爷哼道:“早说那女人是祸害,当年若不让她进门今日什么事也没。苏二少想的没错,当年的大火的确不是她所为,她没有那个胆子。”
苏二少呼口气,暗道果然如此。朱宝珠眉头皱得更紧。
梁太爷继续回忆:“言章心软放她走,我唯恐言章又反悔挽留所以给他下了点药让他好生歇息,岂料事有意外,她走后没多久府里便失了火,我当时着急救言章,事后我盘问那些剩下的人才晓得是一个小丫头贪财,趁那女人走得匆忙屋里有许多值钱的财物便溜进去翻找,结果不小心被马夫发现动静,两人争执下才让屋子着了火。那夜风大,火烧得快,马夫心急救火不想被倒塌的屋顶砸死,那个小丫头倒是趁机要溜,被马夫家的女人撞到。这两个人都没被烧死,是后来我暗下让人处死的。那丫头自然留不得,那婆子却是死活要出去闹,其他不知情的下人都当是意外。后来言章醒来,我为了让他死心便说凶手是那个女人,他没多问便信了。”
苏二少神色淡淡的,半晌才丢出一句:“梁太爷倒是做得不错,呵呵。”
梁太爷不以为然:“我一把老骨头怕什么,只图子孙平安就好,逼不得已杀人放火的事我都能干,要砍我脑袋我也不怕。我只恨当年没一把火烧死那祸害,我梁家待她不薄,她却吵着要做堂下妇,可恨之极。为了自己的私欲,连德行良心都不顾,言章还当她是宝贝,他却不知当年胎死腹中的孩子正是那女人自己所为,哪里是不小心动了胎气。做到那等地步我梁家还留她做甚。如今她低人一等,处处不得志,也是报应。只恨言章上辈子欠了她的,处处被牵连。”梁太爷想起当年事,愤怒不已,狠狠摔了茶盏,水花碎片飞溅满地。
苏二少汗颜,忙安抚道:“梁太爷别气,如今你有子有孙别为那种人动怒了。处死几个下人寻常人家也是常有的事,梁太爷可别冲动去自首,你自己不怕,也要为你子孙着想,兴许以后你孙子还要走个仕途,祖上留了污迹可不好。”
梁太爷闻言渐渐平静起来,看像朱宝珠,见她静静地坐着,不晓得在想什么。
一屋子人正沉默着,苏二少的属下又来通报了什么。
苏二少闻言一喜,冲着朱宝珠呵呵笑道:“宝珠妹妹别发呆了,这有喜事一桩你听不听?”
朱宝珠和梁太爷眼睛皆是一亮,齐声道:“是不是有救呢?”
苏二少摇头,“是你三哥中举了,而且高中解元,来年春天再一考,以后必定仕途坦荡,恭喜宝珠了。”
“哦!这等大事,的确是喜事,宝珠的兄长真是才识过人,如今是解元,往后指不定就是状元,前途不可限量。”梁太爷同是雀跃着。
朱宝珠总算露出了笑容,连赞了三哥几句,忙让玉容去喊二嫂过来,一家人得了消息都乐和了很久,暂时冲散了屋里的愁云。
梁太爷乐了好一会,忽而想起梁家还有个参试的小子,他借他一千两纹银上路,没指望他还来,如今不晓得成绩如何。苏二少自是门路广,消息才得的快,那小子的估计还要等几天才晓得。
梁太爷正这么想着,苏二少却又道:“梁太爷,你家有个小侄也是这一场同考可对?”
梁太爷忙点头:“对,叫梁文彬,苏二少可有消息?”
苏二少点头:“我当初便知道梁家有个同考的,便命下头的人顺便留意了下,可惜桂榜上并不见梁文彬的名字,梁太爷别抱希望。等消息传到安水,估计也不会错。”苏二少没提的是他还顺便调查了下那位梁少爷的成绩,很是惨不忍睹,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不但如此,那位小少爷生活奢侈,拿着银钱走街串巷,整日山珍海味,怕是在家里被长辈管束狠了,一离家便卯足了力气玩乐,哪里有点学子的模样,说是去参加秋闱,不知道的还道是去游山玩水。恐怕钱不花光,那小少爷不会落屋。
梁太爷听罢失望长叹,摇了摇头叹息:“罢了罢了,左右不是我的孙子。多谢苏二少相告。”
“举手之劳。”
梁太爷挥挥手,笑着看向朱宝珠:“宝珠啊,你三哥中举,你可得好好准备份大礼送去恭贺。我房里有几样不错的书画,留着也是无用,不嫌弃就一并送去。”
朱宝珠忙道谢,梁太爷房里的书画她可亲眼见过,全是前人真品,价值不凡。梁太爷虽是商人,却有几分雅兴,屋中藏品的确不少。
众人正说着,下人通报梁举人携几位姨娘到访,说是有喜事。
梁太爷让人进来,困惑梁举人家现在办什么喜事,心里琢磨梁文彬落榜的事要不要提前告知。
“哈哈哈,远达啊,大喜事啊,时隔几十年,我们梁家终于又出了一位举人,这都是祖宗保佑我们梁家。”梁举人容光焕发,精神奕奕的洪亮笑声响彻整个堂屋,震得地面都似摇了摇。
谁想这话一出,朱宝珠等人皆是脸色一僵,满是不信的望着梁举人一家傻乐。
二姨娘满面春风的凑上前,冲着朱宝珠炫耀般道:“我就说我们家文彬是个能出息的,宝珠啊,你家三哥有没消息啊?要不要我们老爷帮忙打听下,上头放榜还得个几天才到这里了。”
朱宝珠还未应答,梁举人便不大高兴的瞪向二姨娘,转而对梁太爷笑:“远达啊,你看现在孩子中了举,过个冬天就是春闱,又得一笔更大的开销,官场上的事复杂得很,你晓得我没几个钱,你手上生意大,银子比我们都多,以后有文彬帮忙做个靠山你家小辈还愁赚不到更大的银子。如今你做长辈的就当帮衬有出息的小子,拿点钱去帮他铺路,以后什么都好说不是。对了,言章怎不在家?这孩子要是知道弟弟中举也会高兴的。”梁举人兴高采烈抚着胡须说个没完没了,连口茶都抽不出时间喝。那亢奋的劲头,真让旁人可怜又可恨,如若知道真相,这老头的脸会变成何样,朱宝珠忍不住这样猜想。
沉默的梁太爷一时看看苏二少,一时看看梁举人。如果梁文彬真中了举人,要他拿钱他愿意。
可是眼下情况明显不对头。
“大伯,你从哪里得的消息?”梁太爷平静地问。
梁举人闻言爽快抽出袖中的一封信递给梁太爷:“文彬那孩子写的信。”
梁太爷拿着信顿了半晌:“大伯,恕我直言,文彬的信要传到咱们安水起码得一个月,一个月前他应该还在应试,怎么会晓得结果提前来信相告?”
梁举人兴奋过度,拿到信时看到梁文彬说自己中举后便一直乐到现在,其他无心多想。梁太爷这么一提,梁举人顿时愣住了。
梁太爷又道:“实不相瞒,这位苏二少你们应该知晓的,他方才得来的消息,我们家文彬并未中举,倒是宝珠的三哥得了头名解元。大伯别心急,文彬那孩子还小,下次还有机会。”
“胡说!”二姨娘头个反驳,怒斥道:“我们家文彬向来乖巧听话,怎会做出这等欺骗长辈的祸来。你个瘸腿的成天坐在屋里晓得什么,我看你是舍不得拿钱出来才胡诌我们老爷吧?老爷你可要想清楚,文彬那性子不会撒谎,我看就是有人舍不得拿钱,哼。”
梁举人闻言觉得极其有理,孙子梁文彬乖巧听话,从不忤逆长辈,这事不像他的作风。
梁太爷脸色铁青,就算梁举人是他长辈,可是区区一个低贱的姨娘还敢骂他瘸腿的!当下气得浑身颤抖,正要发作。朱宝珠啪啦一下推开冷掉的茶水,打翻了杯子冷笑道:“二姨娘我可听说你家自杀的小香儿怀的孩子就是这位‘举人’哥哥的骨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