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有上十天了吧!那天他来寨上搞巡视,那少年正好在这里。容美阿妹,你能肯定他就是你要找的六王子吗?”
“肯定就是他。”贺安抢先答道。又问彭金花,“后来又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彭金花又犹豫了,因为她的确又听到了消息,而且是刚从寨上贺喜的客人中听到的,听说向锦就要成亲了,郎君是个才貌双全的美少年。但她不能说,她怕容美接受不了。此时,倒觉得应该撒谎。于是说:“我一直很注意他的消息,可是什么消息也没有。”
容美忙说:“贺安大哥,我们这就去柘溪峒吧!”
“好,马上走,这里本就不是久留之地。”贺安说着望了彭金花一眼:“金花姑娘,你愿跟我们走吗?”
彭金花笑道:“当然是跟你们走嘛!我曾说过,救出容美阿妹后就帮她去找六王子的。”
“金花大姐!”容美感激地抓住了她的手.“你真是个好姑娘,好大姐,难怪贺安大哥念念不忘你的!”
“是吗?”彭金花连忙闪了贺安一眼说:“可我觉得你的贺安大哥更难丢下你呢!为救你他命都不要了。”
贺安笑道:“说得真好!你俩都说得对,此时此刻,我是谁也丢不下啊!”
容美自豪地说:“金花大姐,贺安大哥从小就喜欢我呢!在我五岁的时候就经常跟他在一起了。”
贺安忙说:“别谈往事了,我们走吧!”
“好,是该走了。”彭金花说着拉着容美走到了前面。“去王宫的路我比你们熟,从这往北偏西,有条不很深的峡谷,峡谷里有条大路,顺峡谷长驱,大约有一天半的路程就到王宫了。如果走近路的话。就得翻过一座大山,但那山,坡陡林密,很不好走。你们说,走哪条路好?”
容美说:“当然走近路好,近路可以近多少?”
“近路我没走过,听说可近一半。”
贺安也说:“那就走近路吧,也是西北方向吗?”
彭金花笑道:“当然嘛,而且也得先走一段峡谷,然后上山。”
他们绕过寨中心来到那峡谷里时,天已亮了。这时,峡谷的两旁忽然响起了嘈杂声,随之,箭羽雨点般向他们飞了来。贺安连忙拔出剑,舞出一道紧密的光圈,为两个姑娘也为自己挡着箭羽。容美发现了一根木棍,于是猛地把彭金花推进贺安怀里,就地几个翻滚抓住了木棍,呼呼地舞开了,将扑面而来的箭羽一支支地扫落。
原来,当奴奇发现新娘已经逃跑时,追已经来不及,尤其是看见儿子躺在床下像死了一般时,一阵慌乱又耽搁了一些时间,于是下令不追了,把兵力重新作了番调整,严守了各个路口,他要让新娘逃出洞房逃不出山寨。他自信完全有这个把握,因为自他镇守这个山寨后,就没碰到一个能打进来又能冲出去的人。
贺安和容美边挡着越来越密集的箭羽,边向西北方退去。退着退着,忽然没有退路了,原来在这峡谷的最窄处筑了道高墙,墙根下有道门,门由两块巨大的石头组成。墙有两丈多高,凭他的轻功完全可以越过去,可这两个姑娘怎么办?容美的轻功也是不错的,但他没把握让她跳过去,箭羽实在太密了,稍有分心就有被射中的危险。尤其是金花姑娘,她可是一点武功也没有啊!为了两个姑娘,他实在没胆量冒这个险。
正在这时,彭金花忽然从贺安怀中钻了出去,直朝墙根哪棵大柳树下跑去,立时就有两支箭咬住了她的肩背,她倒了下去,却仍向前爬着。
“金花姑娘!”贺安向她那里退去。
“金花大姐!”容美也向她那里退去。
彭金花叫道:“别来,你们别来,我给你们开门,你们快走。过了这道墙那边就安全了,快走!”说着猛地站了起来,又一支箭叮到了她背上。
“不!金花,要走我们一起走,门的按钮在哪里?我去按,你和容美姑娘先走一步。”
“不行,按钮只我知道,你们快准备冲过去吧!”彭金花差点又倒下去,忙一手撑到大树上,接着把树干抱紧,手在树干上乱摸。
箭羽全集中到这树下来了,树干上立时便像长了毛一般。贺安怕容美也因分心而中箭,叫道。容美姑娘,千万要保护好自己!金花,按钮在哪里?快告诉我!”
“按钮我按着了,门就要开了,你们快冲出去吧!”
“不!我们一起冲出去,快走吧,依然站到我怀中来。”
“贺安兄弟,你的怀中已经让我占了,可是------你快与小妹走吧,这按钮很特别,不能松手的,手一松门就又合上了。”
贺安看了一眼已启开很宽的石门,对容美喊道:“容美,快冲过去,我和金花马上就到!”
容美舞着棍到了石门边,闪身冲了过去。
贺安悦:“快,金花,快站到我怀中来,门有这么宽,一时来不及合上,我们只要快,是能冲过去的。”
“不行,万一冲不过去呢?你快走吧!别老这样缠缠绵绵好吗?”
“不!金花,你是我的,我不能抛下你,快松手,快站到我怀中来!”
“正因为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所以我们要活一个出去,你活下来了,我就在你的心里活下来了。可是------我已经不行了,那全是毒箭啊,射中了就活不成了,你懂吗?”
“不管怎样,你得跟我走!”贺安再看了眼大开着的石头门,猛地把彭金花拉到怀里,向门那边冲去。
然而,刚冲到门边,门已合拢来了,彭金花被卡在了石头间。贺安一只手要防箭,一只手怎么推也不能把彭金花推过去。
彭金花叫道:“摊不动的,你赶快过去拉吧!”
贺安连忙挤过门去,然而怎么拉得动啊?再拉她的手就要脱了,他忽然叫道:“容美,快搬块大石头来!”
容美使尽吃奶的力气,搬来一块大石头。贺安接过石头:“金花,快把脚提起来!”
彭金花艰难地把腿朝上蜷缩,贺安对着门缝狠狠地把石头胀了进去。彭金花的身子就向他倒来了,他忙托住了她。
“金花!金花!金花姑娘!”
彭金花早把眼睛闭上了。
“金花大姐!”容美忽然跪下去哭了。
彭金花终于还是把眼睁了一下:“贺安,再紧紧地抱一下我好吗?我想钻进你心里去。”
“金花!”贺安哭了,紧紧地将她搂了又搂。
彭金花微微笑着把眼睛闭上了,眼角里有两颗晶莹的泪珠。
33
救出了朋友的未婚妻,却失掉了自己的心上人,贺安带着巨大的悲痛默默地和容美上了路,向柘溪王宫赶去。他们不知道近路怎么走,却也不敢走大路,他们还知道前面会越来越艰险。奴奇会善罢甘休吗?说不定早派人飞报了柘溪王宫,等着他们的是更大的灾难啊!
他们又走进了树林,莽莽苍苍阴阴森森无边无际的树林。没有路,只有贴着了鼻尖的上坡和擦着了屁股的下坡,再就是悬崖、峭壁、深涧、溪流。容美默默地走在前面,她怎么走贺安便跟着怎么走。就像一个设了思维只会机械运动双脚的人。他的确什么也没再想。只是紧紧地一刻也不会松手地握着系在腰间的那把锋利无比的短刀。好像那就是金花姑娘那双注满智慧充满善良的巧手。他偶尔还觉得他已变成了一个女人,正挽着金花姑娘的手。他甚至常常情不自禁地抚摸自己的心窝,在心里念道:金花,你钻进我心里去了,可你见到了我的心吗?我心上还写着一首没写完的诗呢!你读到了吗?啊------他终于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从陡坡上骨碌碌滚了下去,滚到了溪流边。他觉得这样躺着很舒服,于是一动也不动了。
“贺安大哥!贺安大哥!------”容美呼喊着向他奔去,竞发现他睡着了。
“贺安大哥!------”容美继续叫着,她不相信他会这么快就睡着了,他太累,为救我他不知有多少天多少夜没有合眼啊!为了金花大姐,他不知有多么伤心多么悲痛!他不会这么快就睡着的。他------还能醒过来吗?
“贺安大哥!贺安大哥------”她将整个身子扑到了他身上,喊着摇着,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泪珠一滴滴滴到了他的脸上,好像是他也哭了。
她趴下去听他的心窝,把脸贴在他脸上试他的体温,忍不住还深深地吻了他。她太喜欢他了,她喜欢着两个小伙子,一个已失踪了,这个无论如何不能丢失,她需要他啊!虽然说不出口,但心里却作了这样的肯定,找不到六王子,就不能没有他。金花大姐闭眼的时候,她差点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溪水哗哗地流着,流出了呵呵的笑声,伏在溪流上的小草颤颤委委摇摇晃晃,似是被溪流给摸痒了。几只奇大的青蛙蹲在铺满青苔的石头上,时不时就张开大嘴“哇”地叫一声。有两只绿色的大蝴蝶被“哇”声惊飞了,摇着硕大的翅膀向另一个小水潭边飞去。它们挨得那么近,如两个姑娘抬着一桶水,始终保持着那样的距离,还有蜻蜓,也是一对一对的。
“贺安大哥!贺安大哥------”容美呼叫了一阵,似是发现了自己的泪水不该落在他的脸上。于是边哭边叫边用颤抖的手擦着他脸上的泪水,她终于很绝望地紧贴着他的身子也那样躺下了。
溪流那呵呵地笑声更甜了一些。
贺安终于被容美叫醒了,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忽然把贴在他身上的容美紧紧地搂住了“金花,快,站到我怀中来,我们一起走!”
“贺安大哥!我------我不是金花姐,我是容美啊!你------你刚才怎么啦?”
“啊!贺安猛地松开了手,猛地睁大了眼睛,“容美姑娘,实在对不起!我这是怎么啦?”
容美却没有因他松开了手而从他身上让开,仍然紧紧地贴着他:“贺安大哥,你抱吧,紧紧地抱着我吧!金花大姐走了,我还跟着你呢。你还从没抱过小阿妹呢!”
贺安真的又搂了她一下,但根快松开了,推开她,坐了起来,凄然笑道:“姑娘,让我喝口水吧,喝了水快赶路吧。”用手摸了下脸,“咦!我刚才哭了吗?”
“不,贺安大哥,你没哭,是小阿妹我哭了。”容美脸上仍挂了两行泪,也摸了一把。
贺安又凄然地笑道:“你哭了?你哭怎么要我流泪呢?我帮你哭吗?”
容美被他逗得“哧”地笑出了声,脸也红了。“贺安大哥,你坐着别动,我去给你弄水来喝好吗?”
“不,我自己来。”
“不嘛!”容美撒娇道:“尽是你在照顾我,我照顾你一回都不行吗?坐着别动好吗?”
“好,你去吧。”
容美飞快地走了,在溪流中的石头上跳跃着,吓得青蛙“咚咚”地忙向水里钻,她在寻找一种大叶子,这里人叫它寡母子叶,很大很厚很光滑,拿在手里两角对折,便成一个斗形,里面可以盛很多的水。可这种藤状物在这溪边却破例的没有。
贺安也看出她是在找那种大叶子。也把目光在溪流两旁扫来扫去,一片叶子也没有发现,于是叫道:“姑娘,算了吧!我自己来趴下喝。”
“不,你别来,我想到办法了。”容美飞快地跳了回来,在岸边蹲下,认真地洗了手,然后双手掬一捧水给贺安送来了。“快喝,不然就漏没了。”
贺安感激不已,忙扳住她的手,把嘴向她手中伸去,将那点水喝了个一干二净。容美高兴地把手拍了拍,水珠溅了贺安一脸。说:“还要喝吗?”
“不喝了,我们走吧。”
“再走你走前面好吗?我真怕你又摔倒了!”
“还是你上前吧,你是小妹嘛!”
容美幸福地笑了。
两人艰难地往前走去。路仍然没有,到底走错方向没有,他们也不知道。天黑好一阵后,终于走出了深林,抬头可见被树枝划成的一块一块的天空了,天上有星星。
他们仍是一路沉默,谁也没想过对谁说活。
“累了,我们再歇会儿吧,反正天已黑了。”容美首先打破了沉默。
“再走一会儿吧,看看前面能否找到人家,姑娘,你饿了吗?”
“没有,你肯定早饿了吧?”
“是很饿,你怎么还没饿呢?”
容美又回过头来:“你歇着,我去给你找野果子吃好吗?”
“你真的没饿?”贺安望着她的脸。
容美抿嘴笑了笑。
贺安又说:“还是快点走吧,如果有了人家,找他们要口饭吃吧!这地方的人可好呢,最是热情好客。”.
又走了好久,他们看见了灯火。他们高兴了,朝有灯火的地方走去。他们看见了一个小村落,共有六七户人家,集中住在一个湾淌里。家家的门上都挂了个大红灯笼,象是在办什么喜事。
贺安和容美向最近的一户人家走去,那户人家正在吃晚饭,见了他俩,忙把他们往家里请,他们本就是找饭吃来的,说了一番多谢的话之后,也就端起了碗。吃饱了饭,贺安才向主人家问道:“你们这里谁家在办喜事吧?”
主人家说:“不是啊!今天是王宫的大庆大喜之日,王爷发布命令,家家户户都得挂上大红灯笼。”
“哦!”贺安又问:“今天什么节日?”
主人家说:“王爷的大女儿招亲哪t姑娘是个大才女,能诗善画,听说女婿更是才貌出众啊!金童配玉女,不值得大庆大典吗?”
容美忙插话问:“您见过那个少年吗?可知他的名字?”
主人家不解地望了容美一眼说:“王宫的人我们怎么能随便见啊!不过,听人说,那美貌少年好像是麻旺寨寨主的侄子,名字很怪,叫啥盆碰盆,王爷去麻旺寨巡视,发现了那少年,就把他招进宫去了。”
容美什么也没再说,忽然站起身,向门外跑去。
“姑娘!”贺安连忙跟了出来,见容美朝来的方向跑去了。
“这后生,这姑娘怎么啦?”主人家问道。
贺安抱歉地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我们是半路相遇的,她说她是在找她的哥哥。”说着向主人家行了个抱拳礼,“对不起,我得去找找她,同了半天路,也算朋友了啊!”
容美跑到林中,抱着一棵大树嘤嘤地哭了起来。
“容美姑娘!贺安也来到了林中。
容美不理他,哭声压低了。
贺安到处找,没发现,于是又向前跑去“姑娘!你在哪里?”
容美克制不住又大哭起来。
贺安连忙来到她身边:“姑娘,别太伤心,我想,那人不见得就是六王子,六王子决不会和一个叛逆之人的女儿成亲的。”
“不!是他,是六王子,他不要我了,他忘记我了,他------”
“姑娘,我敢对天发誓,六王子决不会忘记姑娘你的!”
“贺安大哥!”容美向贺安怀里扑去!“可是,他为什么跑到柘溪峒跟人家成了亲呢?”
“姑娘。”贺安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这还只是听人说呢!事实不会是这样的。大哥我了解你,也了解他,你俩青梅竹马,情深义长,他决不会忘记你的。”
“他忘了,他忘了!忘了就算了吧!贺安大哥.我们回去吧!”
“不!我们必须去找到他,必须去一趟柘溪峒,证明这是不是真的。”
容美紧紧搂住了他,“贺安大哥,金花大姐为了我们,不幸死去了。我要像金花大姐那样的喜欢你。本来,我一直在喜欢你啊!我们回去吧!回去------成亲。”
“姑娘!”贺安生气了,可他忽又意识到这姑娘的心不能再伤了。忍不住又搂紧了她。
“贺安大哥!”容美把他搂得更紧,久久地看着他的脸。“难道------难道我们不能成亲吗?难道我真的只能当你的小妹妹吗?我本来就应该是你的,如果没有你,我早被麻旺寨那畜牲糟蹋了,也早自杀了,还有金花大姐,她本是你的人,可是为我死了。我要替她好好地侍候你一辈子。”
“姑娘!”贺安慢慢地把手松开,“你的心情我理解,你不但是我的好小妹,还是我的好朋友。我也很喜欢你啊!可是…我不会娶你的,我们必须找到六王子,我仍然坚信,六王子的心里只有你!”
“可是------”容美忽又把脸向贺安怀里钻去,“不!那一定是真的!”
“姑娘,我们先去柘溪王宫再说吧!如果是真的,大哥我为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