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了!出来了!出来了——!”兴奋的叫喊声惊起一阵涟漪,所有的目光一下子全都集中到那具逐渐扛出的担架上,可经手的消防员,脸上无一不是落寞的神情。
喧嚣的现场瞬间静如死水,人们脸上的喜悦还来不及褪去,纷纷低下头,主动地让路,老妇人蹒跚上前,在担架旁久久站定,枯瘦的五指试探着伸出,像晒干的鸡爪般,掀开白布的刹那,淡定安详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失神的踉跄几步,跌倒在地,眼泪簌地落了下来,仰天哀啸,哭得泣不成声。
那哭声,苍凉凄绝,就像是干枯的树枝被折断时所发出的声响,又如同大雨中无家可归的老狗,哀声呜咽,沉痛刺耳。
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知恩感觉喉咙骨被人生生掐断了般,卡在气管里,所以呼吸倏然变得极为困难。
秦墨涵,秦墨涵,秦墨涵,你不会这么容易死的,对吗?
心脏一点点下陷,夜幕渐渐降临,耳畔不时有坍塌声传来,激起灰烟滚滚,砂石四溅,唯恐伤到等候的群众,当局下令除了必要的医务人员,警务人员,消防人员,搜救队员以外的所有人,必须在半个小时内,全部撤离现场。
可自己的亲人处在生死一线的危机关头,又有谁肯离开?
一时间,局面再度陷入混乱,知恩试图趁机冲进去,肩膀却忽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扣住!
秦墨涵?
知恩欣喜地回过头,晶亮的雪眸弯成一轮月牙,下一秒,笑容僵在嘴角,雪瞳像褪色的宝石般,黯淡无光,她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眉尖微蹙。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男人一脸颓败,手缓缓松开,表情说不出的落寞。
换了平时,她一定会礼貌的笑笑,可现在,她面色苍白,喉间发苦,全身上下的力气仿佛都被人抽走了似的,勉强能够站稳,这样的情况下,要怎么笑得出来?
黑夜来临,意味着援救的难度增大,拖得越久,遇难者生还的机会就越小。
知恩疲惫地转身,不经意与一道视线擦过,瞳孔骤然蜕成针芒般大小,呼吸微滞,难以置信地向前走了一步,望进那双子夜般的墨瞳中,胸腔仿佛点着了一把火,烧得五脏生疼。
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仿佛所有的声响全都消失了般,全世界,就剩下他们而已。
秦墨涵神情冷峻而幽邃,亦寒亦炙的墨眸如野,隐约覆盖着一层沉痛的愠色,步伐焦急而凌乱,拨开人群,跌跌撞撞冲到她面前,双臂一伸,猛地将她扯进怀中!
他搂得那么紧,仿佛怕她会凭空消失般,深深埋进她的颈项间,双肩止不住的抖着。
他还以为,他还以为她被埋在了废墟底下,一整天拼了命的搬石块,翻石板,担心的都快疯掉了!生怕哪一块石板搬开,下面是她血肉模糊的脸,会受不住打击当场昏过去——
他更怕没来得及救她,没再她最脆弱无助担惊受怕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她那么倔,什么事都爱死撑,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女人,清醒的时候从来不流泪,却在半夜做梦的时候偷偷地哭。
她离开的这四年,他从来就没有后悔过那一夜将计就计要了她!
颜知恩天生凉薄,性情冷淡,同住一个屋檐下整整五个月都不曾跟他说过一句话,如果没有恨,她根本就不会记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秦墨涵的男人。
“……我,我还以为……”知恩深深地吸气,努力让跌宕起伏的情绪平定下来,但说话仍口吃得厉害。
声音听上去干涩模糊,像是喉咙里堵了什么东西似的,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他静静地抱着她,力道越收越紧。
“秦墨涵,你——混账。”担心的话,出了口,完全变了样,哽在眼眶中的泪水被她生生压了回去,视线却仍然一片模糊。
“混账,你这个混账!大混账……你差点吓死我,差点吓死我知不知道?你是故意的,因为我之前那么对你,所以故意报复我吓我对吧?我才不在乎,我才不在乎你秦墨涵是死是活!”
话未完,唇瓣倏地被他紧紧封住,重重的缠吻,带着压抑,痛苦,错愕,狂喜,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他近乎疯狂地嗜咬着,贪渴的侵入夺取,吞吮着她的舌,恣意缠卷,滚滚翻腾。
如同沙漠中干渴已久的旅人,找到了久逢的甘霖般,埋首其中,疯狂地吞咽着,腰际的桎梏亦随之加重,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