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还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她真的会发疯般冲上去,阻止这场暴虐的搏斗!
可知恩心里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黑市拳的魅力,就在于它没有规则,不受任何规范的限制,道德,法律,人性,慈悲,全都不复存在,一上擂台,生死契阔,各安天命。
铛——
比赛终止的铃声响起,韩向北“哐啷”一声倒在了冰冷的拳击台上,黑色的拳套胡乱的扔在一旁,赤—裸的上身满是黏稠的血水,白花花的灯光照进他眼底,茫茫没有焦点。
这一瞬,世界安静的一塌糊涂,什么都听不见了,唯有疼痛是那般的清晰。
是否疼得多了,就会变得麻木?
那为什么当她焦急关切的脸映入眼帘时,心口,疼得宛如插—进了上千把锋亮的刀子,剜的血肉模糊。
“向北,向北,说话啊,别吓我,说话啊——”知恩喑哑的声线抖得不成样子,她惶恐不安的看着被打的面目全非的向北,脸色惨白,眼圈红红的,似要哭出来般。
两年前,一夜之间由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沦落为人人不齿的阶下囚,这种颠覆式的打击会有多可怕,她想象得到。
但噩梦不是都结束了?
为什么,他还要以这般惨烈的方式进行自我折磨?
韩向北木然的望着她,艰难的扬起嘴角,扯出个无比苦涩的笑容,打掉她伸过来的手,抓住缆绳,手背青筋凸起,拼命直起了身子,一步一步,颤巍巍的走下拳击台。
经过她的身边时,他凉薄的唇微微颌动,怅声道。
“颜知恩,打人一巴掌再给颗糖吃,是你的爱好吗……”
一句话,彻底封死她心中所有的疑问,淡嘲的口气,似是漫不经心,但知恩听出来了,字里行间那股庞然的恨意。
向北,恨她?
知恩像樽失了灵魂的木偶般站在台上,盯着地面那一滩暗红色的血,怔怔出神,双肩失控的颤抖着,鼻头泛酸,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她不该哭的,在意大利,那么多痛苦煎熬的日子都挺过来了,早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
可是……
一夜无眠。
命运是个残酷的暴君,不会看你茫然无助,就停止攻击,甚至,还有可能将你溃烂的伤口撕扯得更开,更大。
当知恩想要从账户里拨出一千万时,赫然发现,她的账户,七个小时前,被银行以不明原因给冻结了!
天,开什么玩笑?
如果她今天拿不出钱来的话,洛丽雅就要被秦墨涵以一百万的低价给抛售出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欧洲债券的行情不是很好吗?为什么瑞士银行会冻结我的户头?”知恩迅速拨打投资顾问的电话,尽量使声音听上去平稳如常。
“这个……”那边踟蹰片刻,似乎很为难,“具体原因还在调查当中。”
“今晚十点之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知道……我冥念从不需要无用之人。”说完,知恩挂了电话。
冥念,此次米兰时装周toxic系列的设计师,时装界的新宠儿,正是她,颜知恩的化名。
随母亲冥秀兰姓,单字,念。
华盛集团位于香港中环置地广场附近,属繁华的商业中心,寸土寸金之地,五十余层的玻璃大厦,在阳光下反射出幽蓝的光,明亮刺眼。
知恩搭车赶到时,被柜台小姐礼貌的以秦总正在开会为由拦了下来,所以当她见到秦墨涵,已是十个小时后。
明摆着是给她下马威,要她知难而退,可惜,这种小把戏,她早在意大利求学时,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秦墨涵坐在半圆形的豪华办公桌后面,转椅半侧,人也半侧,俊眉微拧,眸光远眺,茫茫没有焦点。
听见知恩的脚步声,他缓缓回头,漂亮的墨色眸子慵懒的眯起,无声的锁着她。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呵,秦总日理万机,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相较之下,我多等一会儿,算不了什么。”知恩拉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微微一笑。字里行间,明褒暗讽,不动声色的扳回一城。
闻言,秦墨涵眉头拢了几分,“颜知恩,关于洛丽雅拍卖的具体资料想必你都了解了。”
“一千万!这个价……难道秦总还不满意吗?”知恩出声打断道,清雅的笑容完美的隐藏住她心底的不安。
如果银行户头无法解冻的话,别说一千万,就算是一万块,她都拿不出来。
但目前是骑虎难下,先拿下洛丽雅的品牌经营权再说!
“如果你现在能拿出一千万,那我们可以马上签约。”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从她进华盛之前,他便已经收到了有关她经济情况的最新消息,所以才故意让她在外面等着,目的是希望她知难而退。
呵,没想到,她整整等了十个钟头不说,身无分无居然也敢泰然自若跟自己进行谈判?
如今底牌被掀,颜知恩,你要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