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散了朝,雪已经停了,天空中罕见的出现稀薄的阳光,整个皇宫宁和安静,一片雪白遮住了所有的污点,似乎一切都纯洁无比。
接连几天不见元旭的影子了,朝官眼中似乎只有小事,繁杂得让人心生厌倦,而朝居似乎慢慢脱离了沐晴的掌控,犹如不出门的秀才只看得到奏折上的报告,根本不能掌控全局!
沐晴心中压抑得紧,情绪也日益低落起来。到了御花园就下了凤銮,只留冬云陪她在初次相遇的烟云湖边漫步,心中有淡淡的忧愁萦绕。
慢慢的越走越远,路经太庙的时候,沐晴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脚步:“冬云,你留在这里,哀家看看净元师太!”
“是!娘娘!”冬云微微一笑。
沐晴轻轻推开门踏进太庙,缓缓走去,看着太庙的一景一物,心中颇有感叹,闭上眼深吸两口气,宁和的檀香味吸入鼻中,连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突然从庙堂中传来轻微的谈话声,沐晴警觉的睁开眼,轻轻的走到石阶下的石狮后竖直了耳朵听。
“你是我的表妹,我不相信你信谁?”伴着一声轻微的叹息响起的竟然是姑妈的声音!表妹?原来净元师太和姑妈是表姐妹,那她和元霖、元旭不也是中表关系了?沐晴心中疑惑更深,姑妈怎么会背了人偷偷来太庙?
紧接着是净元师太平和的声音:“这么多年了,你的疑心还是那么重!”
“当年迫你到太庙也是情非得已啊!你知道惟有这样才能保证你们母子的安全!”姑妈的声音里有些痛楚。
“可惜元霖死了!”净元师太的声音虽然带笑,却听不出丝毫情意。
“现在惟有靠旭儿了……”姑妈又叹息了一声,口中的旭儿自然就是元旭,怎么叫这么亲热?
“真是冤孽啊!旭儿这一生可是毁在你手中了!”净元师太语气里有些责备。
姑妈惭愧的叹息一声:“唉,到如今你还在怪哀家?”
“我有什么好怪的?我现在已是世外之人,根本不用再为凡事操心!倒是你,算计了一辈子,可不要走偏了!”
“只要旭儿安分,哀家是不会走偏的!”姑妈声音里罕见的有了凌厉之感。
“有你慕家的女人在,他能不安分吗?”净元师太似乎还冷笑了一声。
慕家的女人?不就是她和姑妈吗?难道这其中还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沐晴猫着腰躲在石狮后,惊讶地捂着胸口悄悄回转溜出太庙,心还砰砰地跳得厉害,好像要跃出胸口一样。
冬云见她神色慌忙,俏脸苍白,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住她:“娘娘,您怎么了?”
“没事,咱们回去吧!”沐晴摇摇头,扶着冬云就往椒房宫走,脚步虚浮如踩在云彩上,冬云不敢多问,小心的扶了她回宫。
进了椒房宫,元烨早在殿中等候多时了,一见沐晴就扑上来撒娇道:“母后,您让儿臣好等哦!”
沐晴愣愣地看着元烨童真的笑脸,足足有三秒才反应过来,勉强笑道:“是吗?母后去散步了!”
“母后?”人小鬼大的元烨敏感地意识到母亲的异样,疑惑的睁大了乌玉般水润的眼睛看着沐晴。
沐晴摸摸他的小脑袋笑道:“这几天可有好好念书?”
“有啊,太傅说我进步很大呢!”元烨骄傲的抬了抬小下巴,逗得宫中的侍婢掩嘴偷笑。
冬云喜滋滋的为元烨端来一碗血燕奉上:“皇上快请尝尝这个,这碗血燕娘娘一大早就吩咐小厨房炖上了。”
“呵呵,谢谢母后!”元烨高兴的笑了,按照沐晴一贯教的自己坐在桌边边吹凉边喝,甜滋滋的像在喝蜜。
因为沐晴脸色不太好,冬云很快就吩咐了秋荷和夏竹陪元烨去御书房,直到宫里没了外人,才贴近沐晴担忧的问:“娘娘,你还好吧?”
沐晴面色平静的看着冬云,好大一会儿,才开口:“冬云,姑妈和净元师太是表姐妹?”
“是,不过是远亲!”冬云奇怪的答道,宫中知道的人虽不多,但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当年,姑妈为什么要迫净元师太到太庙理佛?”沐晴问。
冬云被吓了一跳,不顾规矩紧张的上前捂住沐晴的嘴:“娘娘,您不可以乱说的!”
沐晴没她那样紧张,拉开她的手,目光锐利的盯着冬云:“那你就告诉哀家真相!”
冬云松了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
“说吧!哀家只需要真相!”沐晴把头扭到一边,这一次再不能听她的继续装傻下去了。事关朝廷与慕家,她一定要知道真相。
冬云看着坚决无比的沐晴,也知道再无转环的余地,只得从实招来:“当年太皇太后那样做,也是为净元师太好!兴隆帝专宠太皇太后一人,把早年丧母的玄庆帝过继到无子嗣的太皇太后名下立为皇太子。净元师太福好命好,虽不甚受皇宠,却育有三子,于当时的情况来说,对玄庆帝登基的威胁最大!兴隆帝在临终前为了太皇太后母子决定赐死净元师太,并把年幼的两个儿子分别过继给其她嫔妃抚养……太皇太后也是为了保全她们母子三人才会让净元师太主动提出到太庙理佛,并且以性命向先皇保证其三子皆不会参与到皇位争夺战中……”
听完冬云所言,沐晴的心才轻松起来,是她把事情想复杂了。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朗了,姑妈当年保了净元师太母子三人,现在他们为报恩而效忠于玄庆帝,而慕晴因为脚踩祥云被迫进宫为后,顿了两个痴情人的念想。玄庆帝死了,元旭大权在握,考虑美人与江山的同时,还要考虑发过重誓的母妃,所以才会进退两难。
想到误会待她如此好的姑妈和元旭,自己都觉得惭愧,微微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看着冬云:“冬云,你说哀家是不是变得疑心越来越重了?”
“呃,奴婢不觉得!”冬云目光闪躲的说。
沐晴心中明白,也不再多问,缓缓的端了参茶啜饮——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变得疑心特重,没有安全感。她已经慢慢远离了原来的她,成为真正的慕晴!
真要这样过一辈子吗?她不想,而时局却开始动荡,各种暗流袭来,让人防不胜防——她终于领悟到在这个异世惟有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