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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决断绝断

夜晚,母亲将家中唯一下蛋的老母鸡,宰了做成白承最爱吃的锅盔鸡肉,又做了平时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的白米饭。

晚饭时,白承看着母亲做的一桌好饭菜,鼻子突然有些发酸,竟是不能言语。

父亲离去时母亲还很是年轻,那时他也只有七岁大,在这个时代,丈夫先逝,年轻貌美的女子本可以改嫁,但白桑氏却没有,而是选择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将他养育成人。

就这样母子相依为命的过了十六年,而这十六年当中,有多少的艰辛,又有多少的泪水,是外人不知道的。白承只是记得,在自己遭受富人家孩子殴打时,母亲总会用她温暖的怀抱抱着自己,很轻很轻的揉,揉着母亲也会心痛得落泪。

所以白承从小立下了一个志向,要成为统御天下兵甲兵圣,成为要让全天下武夫与贤者都仰望的存在,到时候只有他白承可以欺负别人,绝对没有人可以欺负他。

而自古以来兵家之主,只有寥寥几人,昔年战七十六,胜六十四的兵家亚圣吴起是一个。

后来合纵六国以抗暴秦的苏秦是一个,还有最开始创立兵家的武圣孙子是一个。

而他白承就要做第四个。

晚饭后,母亲一个人坐在牛油灯下,给白承做着衣服。儿子即将远行,母亲又不在身旁,自然要为儿子做好行囊,即使在贫困的家庭,在儿子远行时,父母都会为孩子准备好行囊的。

此时,白承坐在一旁,一边看着兵书,一边时不时为母亲挑起灯芯,让灯光更亮一些。

白桑氏看着儿子,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意,继续缝制手中的衣衫。

而一旁的白承,便借助灯光,翻开了绸缎上记载的《白起兵法》,当他看到那上面的第一眼时,就被先祖父白起的话所震动。

只见光鲜的绸缎布匹之上,龙飞凤舞,字迹遒劲有力的写着一段话:

老夫白起,一生战八十七,胜七十六,仅有几次败仗。长平一战,对阵马服子赵括,创下战国前所未有的一战,以五十万兵力,平等围困赵括五十万兵力。此乃华夏开邦建国以来,首次等而围之之战事。

那一战老夫坑杀赵卒四十三万余人,得以杀神之名,创下兵法四十八篇,留给后人。

此书乃是老夫在牢狱所著,死前觉得要留些东西给后人,便写了一部兵书。

后人需谨慎修习,当知功高震主,世上名将有几人能善终。前,魏之吴起,为魏君攻城七十余座,却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后有老夫,为昭王平三晋,下城百座,却落得要自刎的下场。后人要谨记此话,再修习兵法,须知战争之险恶,稍有不慎便会兵败惨死。

白承慢慢合上兵书,脸上依然留下难以掩饰的震惊。自古名将难善终,难道要成为举世瞩目的将星,就一定要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吗?

可他虽然震惊,但心中对于兵锋之上,统御百万兵甲的那个最高位子,还是很向往。

第二天天还没亮,白桑氏就早早的收拾好了儿子的行囊。她细心的将菜团子用荷叶包裹起来,放在儿子的包袱之中,作为路上的干粮,又将一双布鞋与大红锦衣放入,这才交给儿子。

此刻白承已经将长发扎起了布巾,身上穿着劲装布衣,脚下穿着母亲亲自编制的草鞋,郑重接过母亲的包袱,走出了家门。

只见门外的刘三叔早早就等待在了门口。刘三叔是他们乡的亭长,平时也很照顾他们孤儿寡母。这次诸子百家招收弟子,震动了山东六国,前往参加入学考试的少年不计其数,所以各乡也都准备好了牛车,统一护送。

半晌,白承告别母亲,跟着刘三叔前往洛阳城头,只见城头广场上,有三百多少年早早等在那里。

他们都是要去参加诸子百家入学考试的,此刻被分成了七队。

只见其中前去参加儒墨学派考试的少年最多,因为儒墨是天下百家公推的两大显学,其中儒家更是弟子广泛,遍布天下。而这些少年就是将要去往齐国桑海之滨,儒家最神圣的圣贤庄参加入学考试。

儒家圣贤庄,始建于孔子,东临大海,南接桑山,更有天下闻名的稷下学宫,可以说是百家最为辉煌的一派。前后出了孔丘、孟子、荀子、曾子等多位大儒,现如今是孔甲大师坐镇圣贤庄,麾下有三大弟子。

大弟子伏念,才学八斗,名震荆襄等地,精通儒家六艺,是下任圣贤庄的掌门人。

而二弟子和三弟子白承就不知道了。

而白承对于其他诸子百家也不是很了解。

此时村中的老贤者欧阳先生走了出来,为还不知道选择何门派的少年一一讲解这诸子百家,以决定他们要前往何处参加入学考试。

这一但选定,就无法更改,因为路途遥远,一去就是半月,中途不可能更改路线。所以要少年们需要谨慎对待这次选择。

那欧阳先生本是儒家的一名游学老儒,学问在整个洛阳都是有些名气的,虽然跟天下一等一的大儒还很有差距,但在白承这等少年眼中,就已经是天大的学者了。

此时见欧阳先生要说话,少年们谁也不敢出声,都竖起耳朵听,生怕自己错过最好的选择。

但白承心中早就有了计较,他就想加入兵家,可他四下一看,只见队伍前有人举着牌子,写着儒墨道法阴阳小说杂农等诸子百家的名号,却唯独不见兵家以及纵横家还有名家这三家。

难道这三家不招收新弟子吗?

白承很是郁闷,此刻见欧阳先生发话了,急忙放下心中疑虑,聆听起来。

那欧阳先生是一个六旬老者,穿着一身儒服,头上戴着平平正正的素雅儒冠,此刻显得很是威严。

“少年们,需要听好了,老夫现在说的,可能关于你们一生的命运。”

少年们顿时听得更加仔细了,生怕错过什么。

欧阳先生咳嗽了一声,拉长声调说道:“老夫是儒家弟子,对儒家也最为了解,所以就先说说儒家。这儒家始建于春秋大贤孔仲尼大师,后传于七十二弟子,发扬至今天,已经成为天下学问的圣地。各位熟知的《论语》就是儒家圣学经典,所谓读懂半个《论语》者,便可治国平天下,而读懂整个《论语》者,就可坐身成圣,立道统,自创一派。儒家现代大贤荀子,读懂三分之二个《论语》,便自创了儒法一派,儒法兼学,因此名震诸子,盛名宇内。”

少年们听得热血沸腾,心中更加向往儒家,已经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欧阳先生看着显得兴奋的少年郎们,捋了捋额下白须,笑了笑。他年轻时,也曾像这些少年一样,激动过,兴奋过,心中也怀着改变天下的远大志向,只是这个世上有几人又能真正的改变这个乱世呢?结果被改变的只是自己罢了。让人嘘唏不已。

想着的欧阳先生示意众少年清净下来,继续说道:“墨家,是以侠士作为信条的高洁人士。他们崇信非攻兼爱的人生理想。但墨家闻名的却是他们无与伦比的机关术。此术传世之作有机关鸟,可效仿翎鸽,千里传信,又有作为战争的机关兽,而墨家弟子各个又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路见不平,代天行义!”

欧阳先生不换气,说得有些激动,声音不禁提了几个声调,大声说道:“阴阳家最为神秘,此等门派,可观星象,掌握天下大势,修行五行之术,以咒术对敌。所以阴阳家与儒墨不同,不参与国政,现任秦国国师乃是阴阳家大祭司。”

少年们一听秦国,顿时有些骚乱。秦国在他们心中,是战国七雄最为强大的存在,各国君主都要看秦王的眼色行事,这阴阳家的祭祀居然是强大秦国的祭祀,可见阴阳家多么强大。顿时不少少年选择了加入阴阳家的入门考试。

欧阳先生见此,接连介绍了农家、杂家、小说家以及道家后,便不再说了。他转身站在高台上,看了看下方骚动的少年们,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笑容,大声说道:“好了,现在你们就站在各自要选择的将要前往游学的百家后面吧。”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清脆的声音,在全场响起:“欧阳先生,学生有问题。”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在不让说话的广场上,却十分响亮。欧阳先生刚要下台的脚步骤然停住,扭过头看向下方,只见一个穿着布衣草鞋的少年,走出人群,此刻躬身对他一礼。

欧阳先生见这个少年清秀,又懂得礼貌,便耐着性子,问道:“少年有何问题,讲!”

白承心中还很是忐忑的,因为儒家规矩很多,老师没有让弟子发言,弟子不可发言,否则便认为弟子有冲撞老师的嫌疑。

此刻白承见欧阳先生没有计较自己鲁莽,顿时松了口气,急忙说道:“学生想要参加兵家,可是为何唯独没有看到兵家、纵横家、名家三家的牌子呢。”

欧阳先生眼中露出一丝诧异,看了看少年羸弱的身体,不由得问道:“少年,你确定你要参加兵家吗?”

白承眼神很是坚定,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学生确定。”

此时一众少年也都窃窃私语的交谈起来,显得有些骚乱。

欧阳先生捋了捋胡子,看了看也存在疑问的其他少年,摇了摇头,心中更是对这少年欣赏起来。显然众多少年都存在这个问题,但却没有勇气问出口,而这个少年敢问人之不敢问,其勇气就可见一斑。

欧阳先生又转过身,为白承解释起来:“这三家不同于其他诸子门派。其中兵家最为广大,因为入伍为军者,就可以称之为‘兵’,但想要成为兵家大将,条件很是艰难。第一,你要有著有兵法的大贤亲自教授兵道。第二,你需要去七国参加入伍,在战场立有战功。第三,你要能活下来。”

“活下来!”

白承闻言很是震惊,难道这兵家不是门派,而是……

欧阳先生看了看少年诧异的眼神,对这少年的理解能力更加欣赏了,如果不是他自己学问不够,又因为少年选择兵家,他都想收入自己门下了。

想着欧阳先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兵家没有门派,也不是门派,他们就是对举世瞩目的大将们的总称,为将者,皆可称为兵家。而你要当兵为将,掌虎符统御华夷,那么你就要成为一国的上将军,如秦国王翦,赵国庞媛。但是少年,你要知道这战场上生死之间是瞬息万变的,从你入伍当兵那一刻,可能没等你立下战功,晋升为将军时,你就已经战死沙场了。毕竟……各国军功有二十军爵,从一名小兵,到大将军可是有足足二十个等级划分,一个等级的晋升就要有无数战功来换取,就要在战场拼杀,也就意味着可能被人杀死的可能,我的话你明白?”

白承咽了口口水,他没有想到参军如此凶险,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去了战场,很可能就成为了战场上的一堆枯骨,还没等自己名列兵家大将,就已经陨落了。

可难道要他放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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