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辉
曾因同学的一句话“猪毛也是蛋白质”,我躲裹在被子里哭了许久。
它让我想起了父亲。
还是“文革”时,父亲去了“五·七”干校学习,规定一个月回一次家。做为女儿,我把想他爱他的心情表现在了我尽最大的努力给他做好吃的。
有一次父亲隔了好几个月才回来,我高兴极了,飞快地跑去买了几个猪蹄儿,这是他最喜欢吃的。回家后,我像模像样儿的系上了围裙,把铁钳子插进红红的炉子里,然后把猪蹄儿放到水盆里泡上洗干净。一切看起来那么的有条有理,其实我并不会做,不过是凭记忆学着父亲以前的样子在乱比划。东西要干净这我知道,可铁钳子当时父亲是用来做什么的呢?对,好像应该把猪蹄放在上面,于是,我抽出已经烧红了的铁钳子。没想到刚一放上,刺刺的声音伴着烧焦了的肉皮的烟味一下子就充满了厨房,烟串进了我的嗓子里,呛得我直咳嗽。我愣在那里,沮丧到了极点。
一直到外面早已是万家灯火,尽管我不会用铁钳子,猪蹄儿倒也将就着做好了。
吃晚饭时已是很晚很晚,我们一家人坐在炕上围着桌子有说有笑,虽说房顶上吊灯的光线很是昏暗,可房间里却透着浓浓的暖意。我看着父亲津津有味儿地吃着猪蹄儿,心里美极了。
第二天早上父亲要走了,我想把剩下的两个猪蹄儿给他带上,可当我打开厨房碗柜的门儿,愣了:猪蹄儿皮上外露的黑色的毛根儿是那样的刺眼。好半天父亲走了过来问我在做什么,我默默地把装猪蹄儿的盘子端了出来给他看。我说:“爸爸,对不起,我忘了猪蹄儿皮上的毛,你把它们都吃进去了。”说完我就泣不成声了。
父亲接过了盘子没有说话,我站在那儿不停地缠挠着手指,心里咚咚直跳,又怕又委屈,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我太熟悉他的脾气了。一时间房间静得像空旷的山谷,只有钟表的滴答声明显的一点一点向前走着。
我正在手足无措时,猛然间父亲大笑了起来,放下了手中的盘子。“哈哈!我的傻闺女啊,你懂什么?这猪毛也是蛋白质,想吃它不容易哩,看来你爸爸是有福之人哪,这福呀还是你这傻闺女带来的啊……”此时我看到父亲的眼睛像夜晚耀眼的星星一样,那么明亮。
我还没反应过来,父亲用手将我的头揽在了他的怀里,我感到有湿湿的东西落到了我的头上,我知道那是父亲爱我的心声。我含着眼泪伸出双手去搂住了父亲的脖子,就这样,我们父女俩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还记得那一年我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