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朝夕相处的伙伴们,在一起蹦呀,跳呀,说啊,笑啊……沿着这条熟悉的山路,多少来来往往的岁月中留下了我们向往美好的童心与天真。
芳子和兰子已回家去了,路上就剩下了我们四个男孩儿,兴高采烈地从书包里掏出了自制手枪——它是用自行车链条节板、铁丝、辐条、皮条做成的“手枪”!在准备射击之前装上火柴头上的磷磺,就可以持枪待发了——“冲啊,杀!”“美国佬,举起手来。”马子成向空中放了一枪,啪!
“日本鬼子,投降吧!”马子成甩枪亮相,啪!
“我是中国人民志愿军。”马中华摆出了威武之师的神气劲。
“我们是毛主席亲自指挥下的八路军、新四军……”“报告松井大队长,我在城里发现李向阳,腰里挎着手榴弹,手里提着盒子枪,吓得我稀屎冒了一裤裆。”这是我正反两方面集于一身的出色表演。
自从上了五年级以来,我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内心世界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躁动不安。
真奇怪,家里的大哥好像不是从前的那个大哥了——是管头管脚、管天管地的活阎王。
特别高兴的是他再也不管我看电影这档子闲事啦!
所以,我就获得了自我支配的权利。只要庄子上来了电影,就非看不可!拥有了自己的一片蓝天!那就肯定是白云下面马儿跑了……什么《地道战》“庄稼汉埋下了雄兵千百万”,《平原游击队》“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个子弹消灭一个敌人”,《南征北战》“大炮不能上刺刀……李军长拉兄弟一把”,《英雄儿女》“为了祖国和人民向我开炮!”英雄王成的壮烈风采将永远地留在了我少年美好的心灵里。
一大早,我有意识地去二姑妈马宝英的家里喊我的伙伴去了,谁知马子成的母亲走湖东他姨妈家里,只剩下一个不会做饭的现世宝了,我揭开了正在冒着糊焦气味的锅盖一看,嗨,饭烧焦了!这下你月子里的娃娃没妈哩吃大的吊去吧!“你下了多少黄米呀?”我问他。“下了半脸盆。”嘿,怪不得是尖尖的一大锅,而且冒烟了还是夹生饭……
“来吧,我给你教个办法,你再倒些水改成黏饭。”他果真照办了,可是由于下米太多,重新加工改造了,还是夹生饭。
“唉,吃上几口走学校吧,来不及了!”他无可奈何道。
正在这时,马翠兰也来了,一个女孩子看见一个男子汉如此狼狈相,她捂着嘴把口水都笑出来啦……“操,我给你说,你下午回来把锅里的饭全倒出来,焦锅巴铲掉,少放些夹生饭然后倒些水烧成米汤喝。”“嘿,你这死丫头咋和我想到一搭哩!”我挨到兰子身边将她的脸蛋拧了一把……“滚一边浪去!”她狠狠地推了我一把,差点把我栽了个大跟头。
在上学的半路上,马子成掏出弹弓对准了沙婆子(壁虎)被我拦住:“这是专吃害虫的小生命!你不觉得它有多可爱吗?你不看它那长着跟人一样的小手是多么的柔软吗,你咋忍心下得了手?你是不是糊焦饭吃多了——心变黑啦!”多亏了我的一连串唇枪舌剑,他还算有人性,立马收起了他的破武器。
为了改变一下大家的心情,我有意识地加快了步伐,走到前边的沙路上用柴棍写下了一首大白话:
日落西山红霞飞,
兰子一跑哥就追。
抱住芳子不放松,
直到深夜把家归。
我把柴棍当成了画笔,将沙滩变成了宣纸,兰子和芳子走到跟前一念:立刻羞红了脸像那朝霞一样灿烂无比……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啊,一个充满了朝气,充满了希望的青春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