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起孩提时代的宝贝女儿,我的心里总不是滋味。闲暇时候身不由己地翻开相册浏览一番,看看一家人曾经留下的足迹。
在这一幕幕令人惊恐怯手、心灵颤抖的镜头里,我都能拿得起放得下,唯独有一张从头到脚,穿着一身淡黄色旧布衫的小布点,她最能牵动我的心,瞧,她像是一个悬挂在墙壁上的布娃娃,小脸蛋上还挂着一颗晶莹透亮的泪珠呢!扁扁的身材,小巧玲珑,幼稚可爱,头戴蝴蝶结绒绒小黄帽,身套一件绿色小背心,脚蹬一双红色小布鞋,一只小嫩手搭在小腿上,另一只则紧握着自己的袖口不放……两只小凤眼渴望着正前方。这就是女儿小时候留给我最难忘怀的印象啊!
然而,今天的女儿已逐渐长大,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离十八岁的姑娘一朵花只有一步之遥!
可让我伤感的是,此时此刻,这天底下像她一样年龄的女孩子,本应是在校接受教育的一名学生啊!在科学文明的春天里长大成人去迎接幸福美好的未来!
但是,我的女儿却失去了这一切。
由于,家庭生活中的不幸,过早的在她稚嫩的肩头加上了一副担子,被她的母亲牵连到食品厂打工去了。
就因贫寒所迫,我的女儿从小到大,没有穿过一件像样的好衣服。每每看到女儿模仿一切爱美的小姐们化妆的那一刻,我心酸极了!她时不时的对着镜子,东瞧瞧,西描描,明明是单凤眼,非要弄出个一弯新月牙呢。
几十分钟的扫描后,冷不丁地在她那小圆脸蛋的衬托下,冒出了一张美丽可爱的樱桃红!
画呀抹呀。一直将她妈省吃俭用买来的化妆品,不出一星期的时间,扫荡个一干二净底朝天!她还时常苦中作乐,动不动就哆哆嗦嗦地唱起来了,一会儿是阳光明媚的早晨,一会儿又是乌云密布的秋天,不管我的心情如何不愉快,她都嚷着要看VCD光碟,一阵儿是周星驰,刘德华,李小龙,一阵儿又是邓丽君,卓依婷,闪亮三姐妹,SHE青春组合……
我真不知道,她这样的天真是不是天下女孩子共有的特征!她有着同她父亲相似的爱好。
我不明白,她这美好的的天性是遗传基因所致呢,还是后天的特殊环境所造化!
我真迷糊了,这傻丫头是把功夫大侠和影视歌星当成了自己所崇拜的偶像呢,还是做美梦要超西施赛貂婵呢!
非常遗憾和痛心的是,女儿都长这么大了,就没能给她应有的快乐和幸福,就如同愧欠她母亲的爱那样,有愧我心哪!
昨天,女儿问我要几块钱,说是去买花袖套呢,我就掏给了她四块。又见她努着小嘴学着男孩儿的样子,吹着口哨,蹦蹦跳跳地直奔西市场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兴高采烈地回来了,一进屋就说道:“爹你看,我在市场上花了一块五毛钱扎了耳朵眼了,是一对带花的小耳丁,你看好不好?”
“唉,我的傻丫头,耳朵眼是随便扎的吗?”
“弄不好,会发炎感染的。一双耳朵毁掉了,我看你将来咋嫁人呢。有哪个帅哥会娶一个不长耳朵的女妖精当媳妇啊!”
“啊呀,爹你好好看一眼嘛!”
啵的一声响吻,哈哈!想不到我的女儿和卓依婷一样的美丽啊!
“啊呀,爹,你弄疼我的耳朵啦!”因我对女儿的亲吻有点鲁莽,撞上了她刚刚扎过的小耳朵眼,才发出了百灵鸟一般的惊叫声!
这就是一个父亲给予女儿最纯洁而又很高尚的爱,也是唯一能表达的情感方式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第二天,女儿的耳朵眼发炎了,且流着淡淡的浓水。我慌忙去药店买了一瓶红霉素软膏,连续涂了几次,炎症消失了。
“爹,这耳丁要是银子做的,那该多好,耳朵就不会发炎了。”她笑咪咪地做着小鬼脸对我说。
“嗯,银子好的话,赶快嫁个有钱的男人,让他给你掏腰包买去吧!反正爹是穷光蛋一个,没钱给你戴什么耳环呀!”
“嘻嘻!我才不稀罕别的男人给我买啥耳环呢!”
“那就好,等什么时候西山上的猴叫唤了,我发了大财了,就给我的宝贝女儿和老婆子每人一大堆金银珠宝,浑身上下全戴上……”
“怎么样呢?好不好,美不美。”
“哼,全是假的,有钱才不要那些东西呢。”
“那你究竟要啥?”我问女儿。
“嘻嘻!爹,我要听周鹏的《自己美》呢。”
嗳,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宝贝女儿呢!做父亲的没有权利抹煞你的这一美好心灵哟……
“好吧,这就放给女儿听。”
我把梦揉成团,塞进大纸箱。
上面写着轻拿轻放……
背着它一路走,一路的张望!
梦里唱歌吵醒月亮。
……
是啊,今天女儿所有的爱美之心无不印证了她父亲的血统。情系何处!感在何方!若问天下人情感为何物,除了这种牵肠挂肚的天伦之爱,别无选择。
晚上,宝贝丫头忽然间甜甜地问我:
“爹,你现在最想要的是啥东西?”
“哈哈!毛丫头,没想到你和你妈在同一个食品厂打工,你妈干了将近两个年头了,而你才不到一个月光阴,就有了出息。我理解你的心里,我除了爱你们,再什么都不要。”
“不可能吧,爹你为了这个家把心爱的手机都卖了,等我发了工资一定给你买部手机行吗?”
“不,傻丫头,你要知道,爹对身外之物从来都不感兴趣,有了玩一玩,没有了算完事拉倒,仅此而已。”
说实话,这并非我对女儿的真心对白。这一刻,我是揪心般的难受啊。面对女儿的承诺我深感惭愧,无地自容。
五月初六,孩子她大舅家的三女儿阿依舍要出嫁了,论常理,我们一家人都应去恭贺新喜,参加二小姐的婚礼,这是人之常情啊!
可是,眼下家里只有一百块钱。
“她爹,这点钱,咋出情呢,真不好意思。”
“嗐,千里送鹅毛,礼轻仁义重嘛。”
“不如我和你算了,就让丫头一个人去。”
“哼,我才不呢,连穿的新衣服都没有,让人笑话死哩!”女儿说了这样一句寒心的话。
母女俩就这样互相推辞了一番后,呆若木鸡般坐在床沿上发愣……
唉,前一阵子,韦州大姐双双一块娶了两个媳妇子,咱们不也是只出了二百块的情吗?
如果咱有钱,不管谁结婚,都出它个成千上万才痛快呢,谁能有毛还装秃子不成!
就这样,兰花带着一份难以为情的心绪去了惠安堡。
我真他妈的窝囊废到了极至啊!我还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吗?
我已经是四十五岁的人了,整个首脑机关和心脏机械都向自己发出了警告指令:“心动过速,二级杂音,呼吸不畅,胸闷,心绞痛,思虑过度,情绪低落,容易发怒,迟缓,孤僻融为一体……”
于是,民族医院的大夫就开出了三七、丹参、速效救心一类的药品,并吩咐我多加小心,注意保养。天下所有的人谁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正当我取出了郑智化的光碟《星星点灯》要播放的时候,宝贝女儿笑嘻嘻地说话了。
“爹,还是看你和俺妈爱看的那盘碟吧!”
“你说的是哪盘?”
“啊呀,就那个《脱衣舞娘》嘛!”
“嘿!傻丫头,你可真有出息啊!那是大人看的,你一个女娃娃看不成!”
“啊呀,人家还穿着三角裤叉,戴着奶奶罩呢,又不是全光着身子呀,有啥看不得的……”
呵,看来今日的这个世界是真的全变了。变得让人不可思议!眼花缭乱……
就连一个靓丽的女孩也变得不再是那么羞羞答答,扭扭捏捏地过日子了。女人们喜欢活在一个全新的开放的世界中,是那么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眉飞色舞。
啊,我的宝贝女儿,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就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