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的路上,我走进一条小巷,一位背三轮车的女人突然喊我小姑父,我茫然地望着她,她朝我傻傻地笑。我以为她是在叫别人,所以朝四处看了看,见没有别人在。那女人又叫了一遍,我惊谔的望着她,她却一脸笑容地看着我认真地说,小姑父认不识人了?我以为遇到了神经病,赶忙加快脚步逃也似地跑了。她并没纠缠,骑着三轮车朝小巷深处游去。我知道她家就在附近。
莫非是住在乡下的远房亲戚搬进城了?我忽然这样傻想。因为前一次走在小巷里,也有人叫我小姑父。当时,四周也没别人,好像也只有她。当时,我想了许久,也无法从记忆中挤出任何蛛丝蚂迹证明她和我家有亲。后来,我向人打听,她家是老城里人,头脑有点迟钝。噢!其实她家根本和我没任何亲戚关系!于是,我心中释然了。
一天中午,吃完午饭,我照例出去散步,在府市口附近又遇到了她。她大声地叫着小姑父。我停下脚步,面带笑容地大声警告她,下回别再乱叫,我不是你家小姑父。那女人一边骑着三轮车,一边回过头来说:“你就是我家小姑父,怎么了?不认人?”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嘲道:“我既不是什么官,更不是什么有钱人,她何苦攀我这个亲戚?”
这事一晃,几个月过去了。我逐渐把这事淡忘了,或者说我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有一天晚上,我吃完晚饭,到楼下散步。走到金陵药店前,突然见到一群小年青在围着一个女人吵闹。我好奇地跑过去一瞧,只见那叫过我叫小姑父的女人,满脸是泪地用手死死地抱住三轮车,像抱紧自己的婴儿,生怕被一群染着各色头发的小青年夺走似的。
那女人见到我像看见救命稻草似的,一把紧紧地抓住我,连声说:“这回我可有救了,我家小姑父来了。”可是,围住她的小年青都是染发纹身的家伙,给人一种非善良之辈的感觉,我心中也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见到这些人,我大多是唯恐避之不及。说真话,我真地想抽身溜走,不想管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事。但小年轻们听说我是她的小姑父,便纷纷地围住了我,要我替她给他们修摩托车。我只得硬着头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瘦高个子告诉我,说她的三轮车撞坏了他的摩托车。我奇怪了,忙问,你们的车放哪里了?他用手指着公厕旁边的人行道说,就放在那儿的。就在我们上厕所的时间,她就将我们的车撞坏了。那女人坚称不是她撞坏的。这时,又走过来两个旁观者说车是她撞的,不过,那摩托车确实也是停在人行道上的。无奈之下,我只好打了110.
不一会儿,110过来了,这女人的家里人也来了。110要将这女人和几个小年轻全部带到派出所。可是,这女人的家人说,她头脑不好,请别刺激她。没办法,那两个民警就地了解情况后,立即作出了处理。这女人无辜,没有理由让她出钱修车。但要把她那没牌照的三轮车带到所里。那几个小年轻悻悻地走开了。可那女人仍死死地抓牢那车不让民警装上小卡车。民警无奈之下,也只好将车子留下,但告诫她的家人别再让她出来踏三轮。在她家人到来之后,我就一直待在一旁观望,心中没有了任何负担。
那女人见我要走,忙感激地说:“谢谢小姑父!”我困窘而尴尬地望着她的家人。她的家人望了望我,说:“是有点像!”原来,她家的小姑父也是位戴眼镜的,不久前和她家的小姑子离了婚。原因是她的小姑子到苏南打工时和工地上的一个小工头好上了。原来这“小姑父”的称呼里还有段故事,而且这“小姑父”还挺不幸的,标准是第三者插足的受害者。
这社会很多事谁能说得清啊?我苦笑着摇摇头,回头望了望,想转身离开。这时,那女人大声地喊道:“小姑父,谢谢你哟!”那轻松的傻笑让人有一种钻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