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父母总给我规定纺织蒲包的数量,玩的权利几乎被剥夺了。邻居家有位年龄和我相仿的小伙伴,他织包快,且质量好。我常常带着碾熟了的蒲到他家和他一起织。由于比我一个人呆在家织的蒲包多,母亲自然也乐意我到邻居家去了。
邻居家的大妈很和善,常常把自己从稻田里拾回来的稻子,用磨子碾出面粉来做饼。在她家织包的日子里,偶尔也遇着她家做饼,大妈总会用锅铲铲一块给我。那粘面饼热腾腾、香喷喷的,好吃极了!有一次,为了争一只小麻雀,我和邻居家的小伙伴闹翻了脸,他总是羞我馋嘴,于是我再也不到他家去了。后来,母亲普对我许诺说:“你每天织8只蒲包,5天后做顿饼吃。”我每天都一刻不停地纺织着。5天过去了,我总共纺织了45只,可那香喷喷的粘面饼却没能及时兑现,我伤心地哭了。
那天,我独自呆在草垛上望着远方,邻居家的小伙伴在草堆下挥舞着小手邀我到他家织包,并要和我重修旧好。实际上,我早就盼和好这一天了。于是,我高兴地下了草垛,从家中拿着蒲草到他家和他一起纺织去了。
那天下午,邻居家的大妈又做起了饼,那诱人的香味直往鼻孔里钻,真让我流口水;可我仍不动声色地织着包,不敢拿眼朝锅台上瞅。当她慈祥地把饼铲给我时,我犹豫地望着小伙伴,小伙伴正朝我友好地笑着,我这才怯生生地接下了饼。这时,姐姐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把夺下我手中的饼,揪紧我的耳朵往家走,仿佛逮住贼。父亲吼道:“跪下!”以后不准馋人家东西。我无力地跪下,委屈地流着泪,沮丧地想着每天编8只蒲包,而母亲没能兑现的许诺。这时,邻居家的大妈走到我面前,一把拉起了我,朝我父亲笑着解释道:“这饼,是我要给的,不是孩子伸手要的。”
许多年过去了,我和邻居家的小伙伴都长大成人了,但那香喷喷的粘面饼却总会浮现在我记忆里。每当我想到这饼,它总会使我更认真地与人友善、挚爱别人,做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如今,邻居家的小伙伴在外发了,却因父亲分配家产的不公而不再寄给父母一分钱,甚至不愿回家走一趟,看一次白发苍苍的老母亲。难道他真地忘了在穷困时候那香甜的粘面饼吗?我每次回家,看到邻居家的大妈,总是亲切迎上去,向她问一声好,陪她唠叨几句家常。她每次看到我总会流泪。我竟无力向她更多地表达她曾给我的憧憬和希望。
假如有一天,我能幸运地遇上昔日的小伙伴,我定会和他谈谈那香喷喷的粘面饼,以及白发母亲的思儿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