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儿时的同学几次热情相邀到他家蟹塘作客,说实在话,对于吃蟹我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小时侯就一直生活在荡边的我常常因为吃螃蟹戳嘴而不愿多吃,现在因其价格较贵,吃的机会自然就少了,但并没有到了馋涎欲滴的地步,况且我也不希望人家因为我的到来而增添更多的麻烦。我把心事对他讲了,他笑我书生意气,吃蟹倒没什么,蟹塘的风景可要把你醉倒。
盛情难却,在一个月色很好的秋夜,我带上一位要好的朋友,沿着湿湿的田埂,披着如水的月色,呼吸着从两旁刚收割完的稻田里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凉凉的清香,那此起彼伏的蛙鸣使我想起了“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诗句,更唤起了我童年那愉快的记忆。我们来到荡边时,他把船早已靠在岸边等候着我们。那船太小,几乎只容得下两三个人,我们只好蹲下身来一动不动,只见他熟练地用竹篙把船头一拨,再往岸上一抵,那船便象水蛇一般快速地游动起来。船游过一段河流,拐过几块芦滩,他家的蟹塘便在我们的眼前了。船一靠圩堤,那狗便恶恶地狂吠起来,然而主人一声吆喝,它就乖乖的在前面带路了。我们沿着石棉瓦旁的圩堤来到他家的小屋,桌子上已摆满了菜和酒,我不好意思地说,让你破费了。他爽朗地笑了起来,这菜都是本塘口生产的,只有酒是花钱买的。见此情景我就毫不推辞地坐了下来,一边吃着酒,一边就着菜,一边随意地聊一聊这蟹池、这草荡。养螃蟹赚钱并不是容易事,要选好蟹苗,要防病治病,要防止蟹们外逃,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说不定这一年的希望就破灭了。尤其是在夏季,无雨时盼雨,而雨太多或太急又怕雨。下暴雨时,人家往屋里跑,我们要向屋外跑,生怕倒了圩堤逃了螃蟹。我望着他那黑黑的、红红的脸庞心生感慨,是啊,干哪一行都不容易啊!在我们刚起身离桌时,从屋外走进两位老人,他似乎看出我一脸疑惑,忙解释道,他们是本生产队两位孤寡老人,是给我看蟹塘的,我包他们的吃住,每年给他们两三千元工资。我由衷地点了点头,他的心地还像儿时那般善良。
酒饭过后,我们借着月色围着蟹塘转悠了起来。草荡的气息令我神轻气爽,惬意非常。蟹塘的四周长满了蒲草、芦苇和荷叶,偶尔还有一些水鸟在鸣叫。那些被石棉瓦围困在蟹塘中的蟹真有意思,他们似乎整天成群结队地伺机逃跑。听到脚步声,那些个爬动在石棉瓦旁的蟹:有的纷纷地跳进水中;有的则高高地竖起那螯,摆出一种威吓的姿势;有的则躲在洞中一动不动,一副憨态。这时,只见他一脚跨过石棉瓦,从洞中拽出只蟹来,在我们的面前扬了扬,这只蟹足有三两重,如果都像这只蟹,我就发了!看着他那踌躇满志的神情时,我想绿草荡在让多少人家在美美地做着致富的梦啊!
夜深了,他说,就在这儿休息吧。我们也就欣然留了下来听听这草荡的声音,感受这草荡的色彩,触摸这草荡的心脏,让草荡的风景在我们梦中筑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