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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豆皮和豆瓤

“流传于西吉县境内”

很久以前,有一家三口人,夫妻两个和一个儿子。儿子名叫豆皮。两口子把儿子贵气得很,噙着口里怕咽了,掌到手里怕绊了。夫妻俩也十分恩爱,可没等豆皮长大,他妈得病死了。豆皮达又娶了一个女人,给豆皮生了一个弟弟名字叫豆瓤。

豆皮后妈对豆皮不好,想方子要害死豆皮。她给豆瓤吃的白米细面、穿的绫罗绸缎,给豆皮吃的残汤剩饭,穿的线连线。一天,她把所有的母羊、草驴、乳牛分给豆瓤,把公牛,犍牛,骟驴分给豆皮,又给豆皮豆瓤说:“你们把这些牲口赶到山上去放,谁的羊先下羊羔,谁的牛先下牛娃,谁的驴先下驴娃,谁就先回来。”后来当然是豆瓤先回家了。豆皮回不了家,就伤心地哭着在山上睡着了。

当他醒来时,面前一条白蛇和一条黑蛇在咬仗,黑蛇把白蛇的头咬烂了,豆皮就把给他妈戴的孝布撕了一绺包住白蛇的伤口。然后把黑蛇放在左边的沟里,把白蛇放在右边的沟里。他看着牛、羊、驴、马,又伤心地哭开了。

不一会儿,他又睡着了,这回梦见一个白胡子老汉对他说:“娃娃,今儿个黑人黑马接你来,你不要去了;白人白马接你来,你就跟着去。黑人黑马要害你,白人白马要为你。你到白人白马家去,临走时,他给你金银珠宝,你都不要要了,你只要他家门背后的一朵花儿。”

豆皮惊醒来时,见到一个黑人骑着黑马站在他面前。黑人说:“娃娃,我接你走我家做客走,你的牛羊我给你放。”豆皮听了怎么也不去,黑人黑马就走了。等了一会了,又来了个白人骑着白马。

白人说:“娃娃,我来接你到我家做客,你愿意吗?”豆皮说:“我不去,我的羊牛没人放。”

白人说:“我给你画个圈儿把你的牛羊圈起来。”说完白人就画了个圆圈把牛羊给圈了,四面又画了四个大狗,然后接上豆皮走了。他们来到一座宫殿里,白人用山珍海味招待豆皮,吃完饭,白人要豆皮多住几天,豆皮不肯,真格要走,白人挽留不下,拿来了金银珠宝给豆皮。豆皮说啥也不要。白人非让豆皮拿上不可,豆皮就说:“你的金银珠宝我不要,你真心要给的话,我只要你家门背后的一朵花儿。”

白人拿出花儿对豆皮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是我的三女儿,给你吧。”豆皮接过花儿,心里咚咚地直跳,小心地别在口袋边沿上,对白人说了一番感谢的话,走了。

豆皮越走越饿。心想:“给金银珠宝不要,单要一朵花哩,能顶吃吗能顶喝?”他看了一眼花儿蔫头耷拉的,便咕哝着:“啥三女儿不三女儿,哄人。”随手就丢在路上。热头白哗哗地晒得人睁不开眼睛,豆皮渴得口里直冒烟,乏得一步路也走不动,便坐下来歇缓。脸一转看见背后一个小方桌上放着一个壶,两个大馒头上面插着一朵鲜艳的花。豆皮一下忘了乏,转脸坐到小方桌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喝完吃完,拿上花儿笑嘻嘻地自言自语地说:“真格还有本事,要是天天给我能做饭就好了。”来到山上,看见牛羊乖乖地吃草,他就在半截塌窑里躺下睡觉。第二天一亮,豆皮把花儿别在墙上,就出去放牛去了。晌午回到半截塌窑里,闻见一股香味,一看墙角下放着一口锅,豆皮惊奇地走过去揭开锅一看,是一锅肉饭,豆皮不问三七二十一就吃了。连着几天,天天都有一锅肉饭,时间一长,豆皮觉得奇怪。

这一天,豆皮儿想了一个主意,他没去放牛羊,藏在门外,偷偷地看花儿是咋做饭的。到了晌午,花儿自己从墙上掉下来,脱了花瓣,变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豆皮一看,又高兴,又惊慌,真想上前拉住她,不让她再变成一朵花儿。可又一想:“急着咋哩,心急吃不了热馒头。”就一直呆呆地盯着花儿,直到花儿把饭做熟,去长花瓣时,豆皮才大声地嘚了一声。花儿转脸对着豆皮说:“啥哩?没女儿当女儿,没媳妇当媳妇。”

豆皮叹口气说:“哎!连个媳妇都没有,还哪达有女儿呢!”

花儿听了羞答答地低下头说:“你不嫌弃我,我就给你当个媳妇。”从此,他俩就结成了夫妻。当天晚上还睡在半截塌窑窑里,到醒来时破窑变成了一间宽大的房子。炕上放着缎被子,缎褥子,屋里要啥有啥,豆皮一夜就变成了一个大富汉。有了媳妇有了家,豆皮比往常更勤快了,小两口生活过得舒坦得很。

一天,豆皮对女人说:“我还有一个后娘哩。”女人听了要接后娘来浪几天,但是,豆皮说啥也不去接。女人硬要他去接,豆皮只好去接。当他快要到家门口时,豆瓤见了,跑回去对他妈说:“娘,我哥回来了。”他娘气恨恨地说:“你哥怕死了连骨头也没有了!”正说着豆皮进来了,叫了一声娘,吓得他娘一跳,半晌才说:“你回来了?”豆皮说:“娘,我来接你去我家浪走。”他娘想,吹啥哩,你有家,狗也有家了。她想看一下真假,对豆皮说:“你呀,真格是,叫人也不看日子,这么热的天,我能去吗?我要去嘛,你就回家去栽树,把树从你家门口栽到我家门口,再来接我。”

豆皮回去忧愁地对女人说:“我说不叫,你生要叫。她说要我把树从咱家门口栽到她家门口,她才来哩。”女人听了说:“这不难,我给你三半截柳条,你在咱们门口栽一棵,她家门口栽一棵,当中里栽一棵,你就去睡觉。”豆皮这么做了,当他醒来后,只见两行柳树一直长到后娘家门口。他高兴地去接后娘。后娘又说:“我的脚痛得很,你总不能叫我走着去。你要叫我去嘛,得把缎被儿从你家门上铺到我家门上,我就去。”这次真的把豆皮给难死了,他老实得一句话也不说,回家去了。他越想越觉得后娘太难缠了,一回到家,就蒙头睡大觉了。女人一见豆皮无精打采的样子,就去问:“你又咋了?”豆皮气恨恨地说:“你是故意给我找麻达,叫她做啥哩?她要我按明儿个把缎被儿从她家门口铺到咱家门上,这是世上有的事吗?真格难死人了。”女人听了豆皮的话,不慌不忙地说:“急啥哩,心急吃不了热慢头,按明儿个一定给她铺好,让她看一看我这个媳妇子的本事。你到海边喊三声龙王爷,你说:‘你的三女儿要她的红头绳哩。’拿来后,你扯成三绺,一绺放在咱家门口,一绺放在她家门口,当中路上放一绺,你就睡觉去。”豆皮听了,跑到大海边上喊:“龙王爷,龙王爷,龙王爷,你三女儿要她的红头绳哩!”三声喊罢,只见海水翻了两下,一条红丝带漂在岸边,豆皮捡起来,按着女人说的去做了。等他第二天醒来时,红艳艳的缎被儿铺了一路。

豆皮高兴地去接后娘,他心里想着,这回总该满意了吧。这回到了后娘家,总算把后娘连豆瓤全都叫上了。走到豆皮家门上,后娘问:“这是谁家这么雄显的地方?”豆皮说:“娘,这是我的家。”这时,豆皮的女人出来了,看见豆皮后娘亲热地叫了声娘,后娘才相信这真格是豆皮的家。当她看见这座雄显的地方和这个水灵灵的媳妇时,又心生一计。她干脆不进大门,对豆皮说:“你把我接来了,你就要做完我说的事情,你再挖一个涝坝大的锅,用三根胡麻秆烧火,再用牛笼头担满水,下上三颗米,烧一锅米汤。”女人看到豆皮难为的样子,低声对豆皮说:“甭害怕,有我在不怕你钻炕眼,你只要挖三镬头,担三牛笼头水,把火点着,下上一颗米,就去睡觉去。”豆皮这么做了,等他一觉醒来时,一涝坝米汤上下翻滚,后娘看了不但不满意,反倒气恨地说“你要真格孝顺我,对我好,你就到这一锅米汤里下去一趟。”豆皮一听吓得浑身抖开了,哭着对女人说:“花儿,今儿个我要离开你了,后娘说要我跳下那一锅滚烫的米汤里哩。”女人听了笑着说:“瓜子,你下去吧,保证不会烧死你的,你打东南面下去,那下面是我的娘家。”豆皮走到涝坝锅那儿对后娘说:“你看着,我往下跳吧。”说完一跃跳了下去,再也没影息了。后娘以为她害死了豆皮,就能独占这家业和这个鲜花儿一样的媳妇了。当天晚上就使着豆瓤和嫂子一起去睡,豆瓤刚坐在炕沿边上,被嫂子一口唾沫唾着贴在墙上,再也不得动弹了,早上嫂子把他放开走了。后娘一见豆瓤就说:“我的娃,你睡得好吗?”豆瓤把昨儿晚上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娘,他娘听了对豆瓤说:“娘今儿晚上陪你走。”

晚上,豆皮媳妇把衣裳、裤子、裤带、袜子、枕头胡乱地丢了一炕。豆瓤娘儿俩一进门,看见满炕、满地全是蛇、龙、蛤蟆,一下都张牙舞爪地向他们娘俩扑过来了,吓得他们魂都飞了,慌忙逃出门外。晌午的时候,豆皮背着好些金子回来了,后娘一看又眼馋了,凑上前问道:“哎哟,你哪达这么多的金子?”豆皮听了笑着说:“娘,这是我在涝坝里捞来的,涝坝里还多得很着哩。”

后娘听了豆皮的话,悄悄地叫上豆瓤,拿了一条口袋,赶了一头老毛驴,来到涝坝畔。她对豆瓤说:“我的娃,你先下去,拿不上来给娘扰手。”说着一把把豆瓤给推下去了。水烧得豆瓤挣扎着直摇手,她以为儿子给她扰手叫她哩,就先把老毛驴推了下去,然后口里念叨着:“我的娃,你拿不完,娘来帮你。”说完就跳了下去。过了老大一会儿,米汤上面漂出来了三个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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