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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会友

王参谋带领宋彪、张虎和钱龙从张城接来五位欧美青年。因为他们支持中国人民的艰苦抗战,参加了许多反对日本军国主义侵略中国的活动,遭受到日本特高科的追捕。特别是其中美国和苏联的两名飞行员成为重点的被追捕对象。他们躲在大学校园得到了中国学者的保护总算逃过追捕。他们一致决定先到抗日圣地,然后去完成各自了解中华文化的任务。

北平的抗日力量派人一直把他们护送到青山抗日根据地。姚司令员在青山根据地款待了他们,赞扬了他们反对法西斯,反对军国主义发动侵略和热爱人类、热爱和平、热爱中国文化的精神。姚司令员带领参谋部的人员和他们交换了对反法西斯阵线的发展,以及战后世界格局变化的看法。在他们离开根据地时,姚司令又亲自送他们上路。大家击掌相约,等抗战胜利后聚会北平天安门前。

宋彪坐着顺子的人力车进了肖奶奶院。春芽从西房迎了出来。

“宋大哥,是你呀!今天早晨奶奶和姐姐还叨叨你们呢。”

沁儿也从正房迎了出来。一看宋彪的打扮,礼帽长袍,架着茶色镜,简直就是一个大派头的人物。她知道,宋彪已把外国朋友接到鹿城了。“宋大哥,刚从恒西大掌柜那儿来吧!这身装扮我还是头一次见。”

“沁儿,怎么样?我这派头还能和大商号的当家人并坐在一起吗?”

“能,大商号的当家人也没这派头。”

宋彪进屋后,便问沁儿:“奶奶呢?”

“在东房和良子说话呢。”

“去叫奶奶,任务来了。高大叔接头去了。”

肖奶奶回屋后,宋彪介绍了五位外国青年的情况。肖奶奶兴奋地说:“自打义和团运动后,我再没和西洋人打过交道。在义和团时,我是反抗八国联军的侵略。今天,我又赶上去迎接支持咱们抗日的西洋青年。我这一辈子是少不了要和外国人打交道了。”

春芽插话说:“奶奶,这叫把豺狼打出去,把朋友迎进来!”

说话间,大顺来了,车上放着一袋米、一袋面、一筐鸡蛋和一大包酱牛肉。大顺还告诉宋彪:“郝掌柜已安排好送往学校的食品。顺子拉去了,用时找王师傅。”

整整下了一天的雨,路上行人很少,出入城门的人更少。四门守兵终于有了一个轻松的日子,睡觉的睡觉,玩牌的玩牌。天黑以后,街里只放了几个巡罗兵,巡了一趟,便干别的事去了。只有零星的狗叫声比平时亮得多。

王参谋和高大树在恒西商号的大库房相见后,带着五位欧美青年,伴着哗哗地下雨声穿街而过。人不知,鬼不晓地进了肖奶奶住的院子。由于肖奶奶已把良子安排到自己家的小里屋,所以把五位外国青年直接引进了白文彬的家。

当沁儿和白文彬知道五位青年基本能用汉语交流,两人高兴地笑了。她俩告诉王参谋,原来还准备和高大叔一起用英语和他们交流呢,因为大叔的英语比她俩好。

这边,高大树、沁儿、白文彬和五位客人叙谈着;那边,肖奶奶、春芽、冯大妈她们忙着熬蛋汤,烙饼。一个时辰,肖奶奶和春芽就把饭端过来了。

高大树对五位客人说:“在这抗日的艰苦时期,我们只能用这中国式的便餐来招待大家了。”

五位青年一再感谢地说:“太谢谢了!太谢谢了!”

他们边吃边夸:“中国的便餐,好吃!好吃!”

“不是好吃,是你们辛苦了,累了,饿了。”沁儿边给他们加汤边微笑着说。

五位青年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不是我们辛苦了,是让你们辛苦了!”“不是饿了,就是好吃!”“好吃就是好吃!我们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忘不了中国老百姓的好客和友善!”五个人越吃越高兴,越说越热烈。

高大树出去换回负责警戒的王参谋和宋彪吃饭,休息。后半夜,雨渐渐地停了下来,王参谋看了看手表已是三点半了。他出去和高大树研究转移的时间。因为没有任何不好的信息传来,所以,他俩断定张虎和学校传达室的王师傅把进学校的事安排好了,钱龙和海娃也把渡河的事安排好了。他两决定当即转移,并决定沁儿和白文彬相随。

五位客人谢过了肖奶奶,在高大树他们的护送下安全地进了学校。传达室的王师傅和几名抗日的骨干教师把大家迎进了被赶出鹿城的许善人住过的小院安歇了下来。高大树、王参谋和宋彪亲自担任起警戒任务。

第二天早晨,平田得到春芽送来的消息,他对包健大夫和阿珍大夫做了安排后,离开了医院。

平田走出医院,顺子的车已等在门口。平田到达学校时,正赶上师生们刚刚上课。整个校院静静的,偶尔听到读书声。王师傅把他带进小院,高大树把他介绍给五位青年。没几分钟,就出现了一个好似多年未见的老同学重逢的欢乐场面。

“各位,我能在中国见到你们非常高兴!各位放心,我虽是日本医生,但我决不做军国主义的奴隶,我是反对这场侵略战争的!我和你们是一个阵线的朋友,帮助受侵略的中国民众是我最大的心愿。”

五位朋友听了平田的发言,大家高兴地称赞了起来。

美国飞行员说:“反对德国法西斯、反对日本军国主义就是一家人。平田大夫我们欢迎你。”

苏联飞行员说:“在今天这个世界上,欧洲没有愿做德国法西斯奴隶的,亚洲也没有愿意做日本军国主义奴隶的,那就让全世界不愿做奴隶的人们联合起来,消灭法西斯!消灭军国主义!”

高大树对五位客人讲:“各位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亲眼目睹了日本军国主义在中国犯下的灭绝人性的滔天大罪。你们有的参加了抗日的宣传活动,有的还直接参加了对日空战,英勇负伤,为抗日战争立下了战功。我代表中国人民再一次地感谢大家。听说大家都想多了解一下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我们就利用等待过河的这段时间请杨沁儿姑娘给大家讲讲中国几千年来的传统文化理念。”

这个建议把五位客人的精神头充分地调动起来了。令他们兴奋的是这么年轻的民间女子竟能讲学者们才能讲的问题。

沁儿想,在外国人面前讲解中华文化理念是让外国青年朋友了解中国,认识中国的好机会!她充满信心地站起来,向五位客人鞠了一躬,面带甜美的微笑说:“我们的孔圣人说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今天能见到来自欧美的青年朋友,非常非常高兴。为了拯救我的祖国,我弃学投入了全民抗日的行列。大家不怕艰苦,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来了解中华文化,我打心眼里无比敬佩。我愿和你们一起来学习、探讨。我介绍的若有差错请白先生指正。不过在介绍之前,我想认识一下五位朋友。”沁儿亲和的目光移动在他们的脸上。

“我是美国飞虎队的飞行员。我的伤情基本好了。我已见过蒋委员长,我还要学斯诺到延安见八路军的最高统帅毛泽东先生。大家就叫我小约翰吧。这样称呼,我会感到很亲切的。”

我叫谢尔盖。我是苏联的飞行员。我在华中的空战中击落了四架日机。我的伤情也基本好了。我也要到延安去见毛泽东主席和朱德总司令。

“我是法国的东方古迹研究生。我参观了被八国联军烧毁了的圆明园,感慨万千。我要从延安到敦煌参观。你们叫我小雨果吧,这样叫,我也倍感亲切。”

“我是英国剑桥大学研究东方文明史的青年教师。我的父辈在几十年前就生活在汉口。我是他们四人的汉语老师。我已登上了八达岭。这次是要从延安到咸阳和西安考察秦、汉、唐文化的。你们叫我艾伦吧。”

“我是德国的费德里希。我是犹太族,希特勒灭绝犹太人,我们全家跑到了上海。我非常崇拜我的同族学者卡尔·马克思和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我在北京了解了李大钊传播马克思学说的事迹。我要到延安了解毛泽东和洛甫、周恩来他们运用马克思学说的情况。我在思考一个问题,马克思学说若能把人口最多的古老而又衰落了的中国救活的话,我对马克思学说解放全人类就有信心了。”

谢谢!谢谢!我非常感谢大家!我国唐代诗人王勃曾说过‘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古希腊大哲学家伊壁鸠鲁曾说过‘在智慧提供给整个人生的一切幸福中,以获得友谊为最重要’。我们今天就是友谊的欢聚,就是幸福的友谊的开始。下面我就试着给五位朋友回答一下高先生出的题目。

五千多年的中华文化的核心可用一个‘仁’字,一个‘和’字来概括。就是教化人们在处理与别人、别国,甚至与自然界关系时要讲‘仁慈’,行‘仁德’,倡‘仁义’,施‘仁政’;要讲‘和善’,行‘和睦’,倡‘和谐’,施‘和平’。就是教化人们不做有害他人、他国,以及自然生态平衡之事。所以,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爱好和平,反抗侵略的民族大家庭。

我方才提过的孔圣人就讲过‘邻国相亲,则长有国’。这是告诉人们与邻国友好相处,就可以长久保有国家。我国春秋时期的左丘明在他的《左传》中讲‘亲仁善邻,国之宝也’。它告诉人们接近仁慈的人,与邻国和睦相处,是国家的重要措施。我国古代的辩证法大师庄子说过‘凡交近则必相靡以后,远则必忠之以言’。这是讲凡是国家间的交往,近的就必须以信任相维系,远的就必须以言语表达忠诚。我国古代贤人在《盐铁论》中有‘以强凌弱者亡’的名言。这是讲仗着自己国力的强大去欺凌弱小的国家,最终必然要灭亡。《盐铁论》中还有‘通关梁,交有无’的名言。这是讲国与国之间应开通关卡、桥梁,来互通有无,以解决资源互补的问题,而不主张用侵略战争的办法来掠夺资源。

中华文化中还有关于战争的理念。在西汉淮南王刘安及门客们撰写的《淮南子》中就有‘兵失道而弱,得道而强’的论述。这是讲发动非正义的侵略战争必然会由强变弱。进行反侵略的正义战争必定会由弱变强。《淮南子》中还有‘兵之所以强者,民也’。这就清楚地说明军队只有行正义,得到民众的支持和拥护才能真正的强大起来。

“总之,在处理国与国关系中,讲‘仁德’,就是要坚持正义,坚持和平、友好、协商;行‘仁义’就是要支持正义,反对一切侵略战争,直至消灭一切侵略战争;施‘仁政’就是要维护世界的永久和平,实现人类的永久友好的相处。”

五位客人被沁儿简洁、明快、清晰的解说深深吸引。

白文彬接过话来说:“德国法西斯侵略欧洲国家,日本军国主义侵略东亚国家,就是非正义的侵略行为。搞的是强盗的国家关系,他们企图用侵略战争来解决国内外面临的问题,掠夺资源、称霸世界,最后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平田大夫补充说:“如果我们尊重历史的话,我们就能从历史中得到启示。历史无数次地证明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侵略战争只能是侵略者的掘墓机。德国法西斯今天大败退的下场,就是日本军国主义明天的命运。我为我的国家发动这场侵略战争而悲痛。救死扶伤是做医生的天职,所以,我毅然决然地站在反对德日意发动侵略战争的立场上,向加拿大的白求恩、印度的柯隶华学习,为中国人民反对日本侵略者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俗语说,话是开心的钥匙。共同的心愿把各国青年的心紧紧连在了一起,欢快的气氛打开了五位客人的话匣子。

谢尔盖描述了从去年秋天到今年春天在斯大林格勒进行的战略决战和取得的伟大胜利。德国相继投入一百五十万军队,苏军经过两个半月的浴血奋战,共歼敌三十三万,俘虏了包括德军元帅鲍利斯等九万多人。从此,反法西斯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从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

当大家一致表达“感谢苏联,感谢苏联红军,感谢斯大林”时,谢尔盖补充说:“这首先得感谢中国!我们的将军告诉我,是中国共产党提前向苏联通报了德国要进攻苏联的准确时间,使苏联提早进入战备。斯大林为此还特意给中国共产党发了感谢电报。”

大家一致赞扬中国在从1931年开始的艰苦抗战中,还一直关注着世界。历史证明是中国打响了二战反侵略的第一枪。

小约翰和艾伦告诉大家:“美、英联军已在法国北部诺曼底成功登陆了。第二战场的开辟已注定了德国法西斯的最后失败。”

小雨果也告诉大家,前几天,当他听到戴高乐将军领导人民解放了巴黎的消息,他兴奋得一夜没入睡。

费德里希讲了自己的看法:“希特勒要灭绝我们犹太人,企图征服全世界,让全人类都做日耳曼人的奴隶。他不代表德国人民,反法西斯战争若能迅速取得彻底胜利,那是德国人民的福气。必将使德国人民从魔鬼的阴影中走向光明。”

你一言,我一语。大家对欧亚各国人民获得解放充满了信心。

兴致勃勃的小约翰讲起了飞虎队和日寇顽强、机智的斗争故事:我们的飞虎将军陈纳德得知日本人把鲨鱼视为神灵,是又敬又畏。于是,陈纳德将军想了一条妙计。他把长空变成大海,飞机变成鲨鱼,日寇的飞机岂能不惧。他下令飞机修理厂立即在所有P-40的飞机头部用油彩喷成鲨鱼头型,机身喷成鲨鱼的身。

“有一次,十八架日本零式飞机从明山方向入侵,袭击芷江。陈将军命令二十条青背白肚的鲨鱼升空迎敌。狂傲的日军原本没把飞虎队的P-40放在眼里。万没想到当双方的战机靠近时,日寇的飞行员惊呆了。他们的眼前出现一片梦幻。他们看见的不是P-40飞机,而是一群鲨鱼摇头摆尾,张着大嘴呼啸而来。日寇飞行员个个吓得心惊胆战,惊呼‘神灵!’‘神灵!’十八架的机群被冲得七零八落。鲨鱼大显神威,张开大口,吐出长长的火舌,一下就吞掉了十二架日机,大获全胜。就这样,在三十一次空战中,以五至二十架的战斗力,共击毁日机二百多架。自己仅损失了十多架,创造了空战史上奇迹。”

大家一致称赞陈纳德将军的聪明智慧。

沁儿一再表达:“感谢各国人民对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支持。”她也坦言,“是中国死死地拖住了日本,大大减轻了欧洲战场的压力。为二战的胜利做出了贡献。能在这艰苦的抗日战争时期结识五位国际友人,共叙反对侵略战争,争取世界和平的友谊是非常难得的人生经历。”

平田和大家交流了他对中华文化的一些理解:“中国辽阔的地域,众多的人口,丰富的资源及悠久的历史,使中华文化中有了一个‘和平主义’的主题。那就是倡导和平,为实现和平而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你们一定知道中国古代的神话故事‘女娲造人补天’。我们从这个神话中就可看出中华民族从开始就向往着世界的美好,向往着人与天地的合一。可以说,中国人最早创立了东方的和平理念。我想,可以把女娲称为东方的‘和平女神’。”

平田的想法引起五位朋友的极大兴趣,热烈地议论起来。夸他很有想象力,很浪漫。

沁儿把大家的议论引向了深层:“和平和自由本质上是和谐的。可在现实世界中只有侵略者的自由,却没有世界人民的和平。所以,各国人民首要的任务就是消灭一切侵略者,消灭一切侵略战争,才能建设和平的自由的美好的家园。我的体会是,人类渴望自由,人类更渴望和平。因为没有和平,自由就无从谈起,要有的话,也只能是强盗的自由,侵略者的自由。人类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一定要防止打着‘自由、民主’的旗号,来推行侵略掠夺政策的行为。”

大家一致认为沁儿讲得很精辟,很实际。反映了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民的要求。

不知不觉得快到中午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打破了大家热烈议论的气氛,原来是春芽和王师傅送来了食品。

为给五位朋友助兴,在平田的提议下,大家要春芽表演中国武术。并为她在外屋打开了场地。大家边吃边看春芽的表演。春芽面带喜气地站立在屋子的中间,向大家施礼。“各位大哥哥,小妹我献丑了。”

她的话音一落,便舒展双臂,起腿出步,一套柔中有刚的武当太极拳展现在大家眼前,赢得五位客人的不断赞许。在大家的要求下,春芽又表演了几套少林拳,又让五客人赞不绝口。

艾伦告诉他的四位学生:“中国功夫不仅动作优美,还能健体防身。我们何不趁今日快乐之机拜这位中国妹子为武术教师呢!也好待日后来中国学艺。”

春芽听了以后,忙解释说:“我自己一天学校还没上过呢,怎么能当你们的老师呢?”

“这没有关系,我们讲的是能者为师!”艾伦的话得到其他四位的一致赞同。

春芽看了看沁儿同意的眼神,向五位客人说:“那就多谢五位大哥哥看得起小妹了。我答应你们,日后来中国,我一定和各位大哥一起练习就是了。”

仅仅一天的相会,使五位国际友人进一步了解了中华民族从古至今倡导的和平理念。

饭后,王参谋向五位朋友介绍了过河到延安的整个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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