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杰之材威猛刚强,处理问题大胆果断,敢于冒险,不怕困难和压力,适于征乱讨伐。这种人在国难当头,往往能出奇制胜地置敌人于死地,扭转严峻的局势。战国时的田单便是一代豪杰。史书中记载,田单势单力薄,却智斗强于自己数倍的燕国,终挽救了国破家亡的命运。
公元前284年,燕、秦、韩、赵、魏五国联军在燕国大将乐毅的率领下,攻占了齐国的首都临淄,齐缗王落荒而逃,齐国人陷入空前的灾难之中。
乐毅率领燕军继续向安平进攻。安平城内有一个人名叫田单,他曾是临淄的市掾,但一直未受到齐王的重用。临淄陷落后,田单率本宗族的人奔向安平避难。后安平失陷,齐人蜂拥逃至城南,夺门而逃。那时,路面本来就不宽,人们争相逃命,人撞人,车碰车,拥挤不堪,很多车辆都因车轴头互相碰撞而断裂,轴头一断,整个车子也就不能行驶了。在燕军的追杀下,这些人都做了俘虏。而田单宗族的人因为田单事先让他们用铁皮包住轴头,所以在车辆碰撞中,车轴仍完好无损,全部顺利突围而出,逃奔到即墨。
短短6个月内,联军势如破竹,攻下齐国七十余城,只有莒和即墨两城未被攻下。齐缗王逃到莒城后又被杀。莒城比较险要,又有重兵把守,燕军一时难以攻克,于是引兵东围即墨。即墨大夫领兵出城迎战,不幸战死,一时群龙无首。大家都说:“安平之战,惟田单率宗人得以保全,可以看出,田单很懂军事,也很有智谋。”于是一致推选田单为将军,领导大家抵抗燕军,保卫即墨。田单认真分析了当时的形势和敌我双方的利弊强弱,认为必须有勇有谋,随机应变,以智取胜。
不久,燕昭王去世了,燕惠王即位。乐毅曾深得燕昭王的信任和垂青,如今昭王去世对乐毅自然不利。而且,田单也了解到燕惠王与乐毅之间的矛盾。田单敏锐地感到,必须抓住这一时机,利用双方的矛盾。于是,田单立即派间谍张平去燕国。
张平到燕国,自称是从秦国来的,要见燕国的新君。秦国是燕国的盟国,所以燕惠王很高兴地接待了张平。
张平首先向燕王祝贺道:“大王,这次五国联军协力攻齐,犹如秋风扫落叶,齐国作为一个东方大国眼看就要灭亡了,可喜可贺呀!”
燕惠王高兴地点点头,然而又不无遗憾地说:“至今还有莒和即墨两城未曾攻下啊!”
“您知道为什么未攻下吗?”张平问道。
“不知道。”燕惠王困惑地答道。
张平凑上前,小声地说道:“大王,你想想看,五国联军在乐毅将军率领下,半年之内,攻下齐国七十余城,连齐都临淄都攻破了,难道莒和即墨还打不下来吗?其实这是乐毅玩的花招啊!他之所以不回来,听说他想在齐国称王,但齐人还未彻底归附,所以他一面故意缓攻即墨,一面暗中不断派人向齐人做工作,听说齐人倒有点心动了。我听到齐人说,他们所害怕的倒不是乐毅,而是唯恐燕国派其他将军来代替乐毅,若是那样,即墨则指日可下矣。”听到张平的这番话,燕惠王立即下令,召回乐毅,另派一位将军去进攻即墨。
调走了乐毅,对即墨来说,最严重的威胁缓和了,但危险并未解除。田单认为,要坚守住即墨,一定要提高齐军的士气。为此他苦苦思索,想出了三条妙计。
第一计,田单下令即墨城中每餐吃饭之前,都要在庭中设祭品祭祀祖先,以求祖先在天之灵保佑即墨。各家的庭院中摆放着各种各样祭祀祖先的食品,就自然引来了不少天空中的飞鸟,齐人都感到很奇怪,而这正是田单所期待的。他巧妙地利用这一点,向大家宣告:“这是神仙下凡尘,当有神人助我师。”城中的百姓对此都笃信不疑。田单又令一士卒假扮巫师,并对其毕恭毕敬。那士卒常一言不发,正襟危坐,俨然是来历不凡的神师。这一切使城市将士和百姓增强了坚守即墨的信心。
田单一计初见成效,又行二计。他再派间谍张平潜入燕军中,求见将军骑劫。张平自称是楚国商人,曾在即墨经商,遭齐人抢劫,因此十分憎恨齐人。他向骑劫献计道:“若将齐国俘虏的鼻子都割掉,攻城时,让他们走在前面,燕国的士兵跟在后面,齐人在城上就不敢射箭了。如此一来,攻城不更容易吗?”
骑劫立刻命令将齐国几百名俘虏的鼻子统统割掉,第二天开始攻城。守城的齐国士兵看到走在燕军队伍前面的都是自己的弟兄,而且每个人的鼻子都被割掉了,燕军的这种暴行激起了即墨兵民的强烈愤慨。他们同心协力,英勇守城。战斗持续了一整天,即墨仍然没有攻下来。田单又派张平怂恿骑劫掘即墨城外的坟墓,激即墨士兵出城作战燕军便可趁机将其一举歼灭。骑劫听后大为赞同。
第二天,一队队燕军开往城外的坟地,将一个个坟墓掘开,又砸毁棺椁,将其中的尸体挑出来焚烧。即墨士兵在城上见此情景,心如刀割,怒火中烧,一个个摩拳擦掌,哭泣着向田单请求出城与燕军决一死战。其实,张平两次向骑劫提出的割鼻、掘坟的建议,正是为了增强即墨士兵对燕军的仇恨,以此来激发他们的斗志。事实证明,田单完全达到了目的。如今士气旺盛,斗志昂扬,这支军队已经不同于往昔,可以作战了。
于是,田单又将城中的妇女都编人行伍之间,命令士卒都埋伏起来,使老弱女子登上城墙守卫。燕国士兵看到这些老弱女子都被驱赶来守城,料定齐国士兵伤亡惨重,都高兴得不得了。其实这是田单的又一计。
就在这时,齐国又派使者来见骑劫,请求投降。顿时,燕军士兵皆呼万岁。双方约定,明日早饭后,田单率军投降请罪。
当晚,骑劫下令大摆宴席,犒劳全军将士。几十天的紧张战斗,士卒们也都精疲力竭,难得吃上一顿美餐,如今主帅设宴,自然一个个如饥狼饿虎,喝得酩酊大醉,斗志完全松懈下来了。
就在燕军上下觥筹交错、摆宴庆功时,即墨城中却在紧张地准备着。田单将全城中的牛全部集中到一起,共有一千余头,令人给它们披上绛色缯衣,并划以五彩龙纹,每头牛的角上都绑有尖刀,然后又在芦苇秆里灌上猪油,扎成一个个束把,绑在牛尾巴上。同时,田单派人将城墙秘密凿了几十个洞。五千壮士整装待发,一切只等田单令下。
午夜时分,燕军军营一片寂静。田单一声令下,人们立刻在牛尾巴的芦苇秆上点火,灌满油的芦秆见火就着,霎时烧着了牛尾,牛顿时感到剧疼,便冲出城墙,朝着燕军军营狂奔过去。一千多头牛尾全部点燃,火光照得半边天通红。燕军从睡梦中惊醒,忽然看见无数条火龙狂奔而来,一个个吓得丢魂失魄。有的未及躲避,早被牛角上锋利的尖刀戳死了。跟在火牛后面的五千壮士同仇敌忾,奋勇冲杀。燕军军营顿时大乱,在齐军的冲杀下,燕军被打得落花流水。
田单在补充生力军后,乘胜追击,很快就把沦陷的七十余城都收复了。
人常说:“乱世出枭雄。”田单在国泰民安的时候,只是临淄的市掾,一直为朝廷所弃。不知这是因为君王不能慧眼识珠,还是由于田单的才华始终被奸臣压抑,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在战火纷飞的沙场上,田单却尽展其才智,不仅保全了家族人的性命,还解除了国家的危急。由此可见,田单是乱世中的豪杰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