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张浩恭敬的叫了一声。张天萧早就看见了这个迟到的家伙,哼了一声算是答应,显然很是不悦。一帮师兄们看这个不懂得拐弯的师弟,都一个个偷笑起来。
张浩站定,又偷偷朝着李同瑜看了一眼,回头只见张天萧背着手,面色严肃的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卷册子说道:“今天算来你们拜入本门,时间最短的也有五六年了——”一面看了张浩一眼,(张浩时间最短)继续说道:“修道,不光是要提升修为,也是修一个人的精神境界。思想与力量,本应是不可分开的东西……”
四师兄忽然说道:“可是师父——比如说,人已经被人一刀劈死了,就是有再高的思想,可有什么用呢?”
张天萧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一问,面色淡然,看来是不准备做回答,毫不停顿的继续说道:“下面传授你们关于修身养性的学问。”
张天萧也并没有回答任何疑问的意思,直接开口道:“今天,给你们讲一章亚圣的道理——”停顿了短暂的片刻,直接开口:“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增益其所不能”
接下里又是一篇《正气歌》,道是:“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张天萧身材伟岸魁梧,昂首诵出这一段时,慷慨激昂,英气勃发。中气浑厚,于是其声雄浑,潜龙渊的群山一同回响,连绵不绝。
张浩念着那短短的几句话,仰首看着那渊渟岳峙的张天萧。小时候父母没多少文化,但说的也是这些意思吧,他想。可那些不信这个的人,还不是一样活的很好?他小小的脑袋一时间想不透彻这个问题。
这一刻,尽管是有人不认同那些话,但终究为张天萧的气度所折服,霎时间万籁无声。
张天萧又说了些什么,张浩基本上都没听见。他一直在琢磨最开篇的那一段话,究竟到底现实不现实。
多少人受尽了苦难,最后还是默默无闻的死去了啊!就是有再高的思想境界,被人一刀劈死了,又有什么用?
可他终究是宁愿相信这些。孤独而傲然如他,更愿意靠着自己的努力去换取别人的认可。其实,他也只能靠自己了。
没有什么靠山的人,自己如果再不努力,只有去死。
背后四师兄还在不依不饶的追问师父:“师父,我看您说的,都是一些脱离现实的东西啊!那什么修身养性,又有什么用呢,弟子觉得,只有最强大的力量,才是王道”
是啊,强大才是王道吧?
张天萧本不欲回答,此时忽的开口道:“你才几岁?经历过多少世事,便敢在这妄加评论?”四师兄一窒,却听张天萧又更为残酷的话:“况且,这一章本就不是为你讲的”
张天萧背着手,阔步离开“我想找一个想玉阳子那样,八面玲珑的弟子啊!唉…。。”
随着修为的提高,花费是越来越大。此时穷极无奈,张浩只得帮人做工,赚一些钱。更为离奇的是,自从上次张天萧讲完学之后,整个人就行踪无定。张天萧人虽然不在,但是屋子总得有人打扫,算下来是几个弟子每人轮流打扫几天。这月十五,论道张浩打扫,早上打扫一遍,中午照例去巡视一番——山居多老鼠,这些鼠辈,吃饱了总喜欢磨牙。时常把器物啃的残缺不全,引以为它一生之中最快乐的事情。
刚进门就惊呆了,原来一只大老鼠啃破一只木箱,里面贮藏的猫眼、祖母绿滚了一地,甚至还有几颗夜明珠在阴暗的墙角闪闪生辉。
这一刻,张浩脑中闪过一个字:“啊!”
遍地的珠宝,别说张浩这个小山村来的土老帽,即便是城市之中的一般富贵人家子弟,恐怕也没见到过这么多。
张浩伸手捡起一颗猫儿眼,细细摩挲许久。他此生从来没有亲手摸过珠宝,此时细细把玩,那圆润的感觉让手不舍得松开。世间的人都喜爱的东西,如果没有一些让人留恋之处,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满地珠子,不下千百颗。忽然张浩动了拿一颗的念头。他伸手拿起一颗,握在手里,忽然又十分厌恶自己似得,把它远远地扔到墙角。“总不能志气也穷了吧?”他自己大声说道,砰地一声关上门,也不去收拾那满地的珠宝,径直走了。
张浩关上门又来到后山,天缓缓地落下雪花来,撒入珠帘、飘入绣阁,天地间一片苍茫。张浩抬头,只见那极远的悬崖顶上,一个黑影伫立不动,大袖迎风,一种气势充塞天地之间,仿佛那眼前千山万水,都在他脚下。
是英奇道长!
张浩远远地看着,满心敬佩。一只大鸟从长空中飞来,双翅扇动,激起漫天的积雪,英奇手中长剑抖动,迎上这只大鸟。
人生一世,若是能纵横天地间、何尝不是一件快事?
何日,我也能够像他一样手挽青锋下红尘?
是啊,是为了出人头地,才从故乡跑出来的。现在只要有强大的途径,张浩一定会毫不犹豫去尝试的。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师兄过来叫他。
回来的时候,张浩看见师兄们都到齐了。司马公望放下张浩,也站了过去。张天萧难得清醒一回:“有人,嗯……总之,为师的将要离开一段时间,你们不要生事。小弟子的道法,公望,你就教着些”
司马公望还没搭话,那个杏黄裙子的小师姐都已经抢先开口了:“好啦,师父我们一定会照看他的!”张浩瞧瞧看过去,只见她生的眉目秀丽,身形苗条,一双好看的眼睛也朝着自己刷了一下就装作转到别处去了,张浩小小的心忽然砰砰跳了起来。他忽然生出一个自己都觉得奇怪的念头来——如果一辈子天天都能看她这样再自己面前欢笑多好啊……
张天萧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转身离去。行色匆匆,霎时间出了学宫。
一群年轻人正是力气过剩的时候,每天憋在学宫里面修道,别提多么气闷。师父在的时候还好,此刻张天萧前脚刚走,后脚大家就像开了笼子的猴儿,一霎时间天阔地广,恨不得把天都捅下来。
三师兄第一个跳出来:“我早就看宋崖山的那个弟子不爽了!于孤禅这几个混球总是仗着他师父的面子找我们茬子,走,谁跟我打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