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苏然昏昏沉沉从梦中醒来,屋内没有人,他起身,跨出营外去,外面已是日头高照,怎么会?自己又睡了这么久么?他们应该都杀到前线去了,营外只有一些伤兵和卫士。燕青将军呢?不知反间计是否成功了?那些匈奴会相信假造的粮草告急、军队不和的消息么?苏然有些心急,关切着结果。
前线战事激烈,数里外,可闻厮杀声。又是一场血腥,拼杀,无数人为之抛头颅,洒热血,拼尽身家性命。想到这,苏然的眉头有些微蹙,暗叹:快些结束吧!绵延了数月之久的残忍厮杀。
燕青将军脸上挂着有些兴奋的笑,匆匆忙从外面赶来,他是来看他的,“然儿,你醒了?”他问。
“嗯。”苏然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起得有点晚了。”他呵呵地笑着,模样可爱。
“你好些么?”燕青想起他昨夜的昏迷。“好多了,没什么。”苏然只记得自己昏了过去,昏在小绿怀里,之后就浑然不觉。
“那就好。然儿,你那招反间计用得实在是妙极了,匈奴没有料到我们会在如此短时间内发起进攻,他们放松了警惕,毫无察觉,竟然将大量兵力放在了各主要驿道上,想要劫我们莫须有的粮草,我军突然袭击,将他们杀个措手不及,人荒马乱,根本来不及调兵~”说着,燕青眼里放出兴奋的光芒,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许久没有过如此酣畅淋漓的大战了!岂不爽哉!
“太好了!”苏然不禁喜而应道,我军必是大胜,罗切说的战争三要,快、狠、绝,匈奴必受重创!“那奸细呢?”他不忘那些还潜在军营里的奸细,补了一句,问道。
“已经查出来了。”燕青答道,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光,“他们将守城门的兄弟杀害,假扮了他们,甚至还混迹到郦国军营里,到处造谣,今早被手下押了过来,一个都没有漏过。”他语气里狠狠的,燕青平生最恨的就是奸细。没有奸细,这场对匈奴的战或许早就结束了!匈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密若蛛网的奸细,没有他们透露消息,匈奴不可能连连告捷。这下,好了,奸细全被肃清了,多亏了苏然王子想的一石二鸟之计。他油然生出佩意。
“他们人呢?”苏然居然关切着奸细的下落。
“怎么?”燕青轻声反问一句,疑惑着说道。“都关在死牢里了,听候王上发落。”
“带我去见他们。”苏然说道。
“这个……”燕青呢喃着,面露难色。昨天晚上苏然一定是累了,才会那样吧?他刚刚好一点,难道还要这样操劳么?“然王子还是不要去的好,你现在需要多休息。”他出于关心,说。
“然儿——”远远地,忽而传来苏琳卡的声音,她亲热地唤着小苏然。小绿紧步跟在其后,面色有些不妥,病态,似无力的柳条,任由风的吹摆。
“妈咪——”苏然顿时恢复了一个三岁小孩该有的活泼的神情,朝着苏琳卡奔了过去,一把扑进她的怀里。
“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晚啊?”苏琳卡吧唧了小苏然一口,有些嗔怪地说道,自己已经来看过他好几趟了,他却始终沉沉香香地睡着,直到现在,日头高照,已接近中午才起来。
“这个——”苏然圆溜溜的大眼睛闪着,呵呵地乐了起来。“是然儿贪睡。”他笑着,心里却有些疑惑与不安,昨日的感觉自己的脑海里还有残留,那种满脑充斥着血腥的感觉令自己不禁毛孔悚然。他不是害怕,面对那些血,自己竟然会有吸食的欲望。这,让他很是困扰。再看苏小绿阿姨,脸色苍白,似是体力有些不支。昨天晚上,苏然昏睡过去以后,小绿她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放了满满一碗血,是血的甜腥令苏然镇定下来,小绿亲眼看着苏然起床,循着热血的方向,端起盛满了从自己体内流出的猩红的鲜血的碗,一饮而尽。他的眼里,是深紫的眼瞳,混着迷雾。昨夜,并不是月满之夜,苏然他已经……小绿眉头有些紧蹙,恐怕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要不受控制了。
“小绿阿姨,你怎么了?”苏然注意到小绿神色不对,关切地问道。
“啊——”小绿晃过神来,忙说:“我没事,只是有些累,多谢然儿关心。”她遮掩着。
苏然没有再问下去,转而问:“妈咪,你来找然儿有事么?”苏琳卡摸着他的小脑袋,笑嘻嘻地说:“妈咪来告诉你一件事,你舅舅马上就要来了——”
“舅舅?”苏然大吃一惊,妈咪说的难道是苏毅舅舅,外公苏王爷的义子?“舅舅不是一直在仙人谷么?”这些事,苏然记得妈咪跟自己说起过。
苏琳卡点了点头,昶鹤仙人来了,然儿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她的心稍稍地有些放松。所以,脸上才绽放出久未见的笑颜。“你爹地请昶鹤仙人过来,过来为燕青将军治伤的。”她原本想说是请来给他看病的,转而换了语调,“所以,舅舅也就跟了过来,还有一个小妹妹也跟着一起过来了,三年了,他们还没见过你呢!”她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燕青将军,语气兴奋,说。这些都是从冷燃的信里得知的。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今日就该到了。
“哦,太好了!”苏然兴奋地大叫起来,拍着小手。还有一个小妹妹么?是舅舅家的女孩么?他很少有同龄的玩伴。“是今天到么?”他又问着,确认一遍。苏琳卡重重地点了点头,眼角含了笑,昶鹤仙人来了,她舒心很多,还有苏毅哥哥,三年没见了,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报——”突然有人来报。是从战争前线下来的。
燕青将视线从苏然身上移开,忙问:“什么事?”
“回将军,捷报!捷报!匈奴溃败!已不成军!”来报的人满面红光,兴奋使然。
“好!好!好!”燕青连连惊呼三个好字!苏然眼里也放出灼灼的光芒,大胜!虽是早就有九成把握会胜,听闻今确已大胜,还是异常兴奋!苏琳卡轻叹了声:“太好了!战争总算要结束了!”她虽然还只跟着暄王来到锦城半月,却是见了太多在这场战争中生离死别、家破人亡、妻子失散的惨痛画面,痛到麻木,痛到不能再痛,而她却无能为力,只能倾尽全力,分给缺粮少衣的难民们粮食、衣服、棉被,给予他们最大限度的帮助。眼下,战争结束了,他们就不用再过颠沛流离的日子了,可以安心地回到自己的土地,开始新的生活……想着,她的眼角泛出星点泪光。
“我军已胜利凯旋!正在行军回来的路上,据营地不过三里。”来报的小兵继续说道。“王上有令,要好好犒赏今日前线奋勇杀敌的勇士们!”
“好。立刻传令下去,叫伙夫多准备些!”燕青眼里泛出兴奋的光。
马队蹬蹬的蹄声,疾驰着从远处走来,打头阵的轻骑兵已经凯旋归来,李宸跳马走了过来,俯身行礼:“王后——”“你我二人无需多礼。”苏琳卡将他扶了起来,说道:“辛苦了。”“还好,不辛苦,王上、罗切他们更辛苦,还在对付顽抗的匈奴兵,估计快要结束了。那些个匈奴兵果然各个凶猛,明知败了还要顽抗到底、死不服输。”李宸面色有些惊色,战场上匈奴兵的凶猛表现让他心有余悸,想来后怕。
“王后,可否借一步说话?”李宸说完战场的情况,小声凑到了苏琳卡耳边,说。眼里似有紧急的事要禀告。
苏琳卡轻轻点了点头,跟他往里面走了一会,一路无语,有些静默,直到走进了一处无人的林子里,走到一棵郁郁苍苍的古树下,苏琳卡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什么事啊?”李宸要单独跟自己说些什么呢?不,不是李宸,是林青宸要跟我说些什么。李宸,化名,原名林青宸,唐门里最有出息的小生,原本唐门门主打算将小姐许给他,只待小姐长大,迎娶之后,即可继承唐门门主地位,可是,孰能料到,那一场唐门浩劫,竟使唐门上下数千人口,现如今只留下区区数十人。
这些事,苏琳卡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天下第一楼,她单独宴请孤零零在京城漂泊的李宸,夜色朦胧,李宸一杯接一杯地灌酒,终于酒醉,他抱着苏琳卡难以自持,痛哭流涕,唐门的上千口人命悬在他的心上,他的心沉重得犹如泰山,他哭诉着那些枉死的血淋淋的生命,他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报仇!是秦城派!血洗唐门!那一场酣畅淋漓的酒醉,发泄了他心底的恨。
“战争赢了,就要结束了。”他淡淡一句,他是来跟她告别的,锦城里有唐门的人,他已经找到了他们,他们要一起上秦城派为唐门死去的兄弟、还有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姐报仇!后来他们中幸存的人偷偷潜回唐门总部,并未发现小姐的尸体,尚存侥幸,小姐极有可能是被人救走了。其他人已经先行出发了,李宸原本要跟他们一起走的,只是战事吃紧,他不能抽身。现在,他可以放心去了。“我也要走了!”他幽幽补了一句,语气里透出难舍。
“走?”苏琳卡轻声反问了一句,“这就要走了么?要去哪里?”她的心里似乎隐隐知道李宸的离开是早就注定好了的,早晚一天会来临的,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早、这么突然,有些惊异、唐突。相处了三年的朋友,突然说要走,他这一走,极有可能以后再无相见的机会。
“你知道的,去秦城派——”李宸面上忽的闪过一丝黯淡的神色,去秦城派报仇,这是他要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可是,他的心里却割舍不下眼前这个女人,王上的女人。三年前,流落京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他的心里就盛下了她,满满的是她。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就算她不是王上的女人,她也绝不会是自己的。她是那么高高在上,只能仰视。
苏琳卡轻声嗯道。“真的要去么?难道不能放下么?”她的语气里含了真诚,秦城派与唐门的恩怨她很清楚。只是,古人的仇恨观,冤冤相报何时了,为何不能一笑泯恩仇!不,让林青宸放下是全无可能的事,那些兄弟的枉死,那些暴突的眼睛,那些临死前拼死保护自己逃生的兄弟。林青宸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定要去,他们在那里等我——”他说着,眼里变得模糊。
“那好吧。”苏琳卡见他去意已决,不再多说,她伸出手去,想要跟他握别,“一路小心——”林青宸看着她的那双白皙的手就在眼前,那双温柔的手,她的手,他不禁难以自恃,伸出手去,握着她的手,这是离别的相握,起初,他握得很轻很轻,有些不敢触碰,而后,渐渐握紧,微微用力。别了,别了——两眼真挚、深情地注视着她。
“我们以后一定还会再见——”尽管苏琳卡知道他这一去,可能不会再回来,心里依旧期望着能够以后还能再见到他。
“嗯。”他松开了手,“一定会再见的。”说罢,他转过身去,声音有些颤抖,“我走了——保重!”说罢,步子急急,大步迈开,他走了——
苏琳卡看着他的背影消逝在远处,心中荡起一股惆怅,林青宸,你一定要保重,活着回来。她忽而觉得背后有一道阴冷冷的目光注视在背脊之上,脑后一阵酥麻的感觉。什么人?!她急忙向前一步,急急欲逃,一只大手狠狠地落在了她的肩头,将她的身子掰了过来,是他!他回来了!是暄王,他的两道眼里露出一道醋意浓浓的怒意。“你跟他在这里做什么!”质问的语气,面色有些难看。
“那个……你回来啦!”她的肩头有些疼,看见他平安从战场上下来,心里却忽地像是放下了什么,并没在意他的问话。
“我问你在这里做什么?”暄王语气有些急,一字一字又重复了一遍。
苏琳卡看着远去的林青宸的背影,突然想到王上如此,是吃醋了,她故意刺激他,细眉挑了上去:“这里——”拉长了语调,“在这里能做什么?”说得有些暧昧不清,“当然是会,会情郎啊!”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喜欢看他紧张、吃醋的样子。
“你——”王上一时语塞,气的只说出一个字来,眉毛微微有些抖动。眼神瞥了一眼走远的李宸的背影,“是他么?”他气结,冒出三个字来,一字一字,咬得狠狠的。
“他?他是谁?”苏琳卡挣脱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邪邪的看着他、充满了挑衅,语气邪邪、带着笑意说。暄王气结,盯着她看了一会,她嘴角淡淡的一抹笑,眼神无邪,眼里的怒意渐渐平息下去。“很好。”幽幽吐出两个字来。这个女人又一次惹怒了自己,普天之下,也只有她,能够轻易激怒自己。
她粉嫩的唇,倔强的微微翘着,一股诱人的甜散发出来,这个女人,她粉白水嫩的皮肤,似是鲜桃,让人忍不住想要轻咬一口。不管她在这里跟什么人做什么!不管她有过什么样的过去,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得到她,从今以后,她只有一个男人,就是自己——暄王想着,嘴角牵起释怀的邪笑,大手将她截了过来,紧紧地拥入自己的怀中,苏琳卡惊异,他又来,强抱~
不!这次好像没那么简单,苏琳卡瞪大了双眼,期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他的手搭在她的后脑上,眼神炯炯、灼热地望着她,喷出火焰般的光芒,“喂,你要干什么?”苏琳卡心里蹿个小兔,怦怦乱跳,紧张地问。她没想到自己随便几句玩笑话会惹火他,他好像要——“你说呢?”暄王邪笑,反问。这个女人,他已经忍耐到极限,他要征服她,要她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人——
苏琳卡知道这次她在劫难逃,她想要挣脱,身子却不由自主地,不听使唤了。暄王的眼里透着邪魅,几分霸道、妖娆,他定定地注视着她,久久,气氛飙升,空气凝聚着浓浓的暧、昧不清,苏琳卡有些晕眩,这个男子是会邪术的么?她难以自持,身子微微地颤抖起来,终于,他的唇覆了上来,深深地吮吸,**交融,甜腥、芳泽、攫取她的美好。
继而,他的手指轻触苏琳卡裙下时,她已晕眩,情不自禁闭上眼睛,只觉自己身不由已地在张开,张开……柔软、潮湿、深不见底,她已变成一个陷阱、一片沼泽,冒着滚热的欲望的气泡,可以吸进整座坚韧的黑暗的原始丛林……
四处无人,静极。
他一面深深地吻住她,脱下自己的战袍扑在地上,将她轻轻放倒,一只手轻轻地解开了她层层叠叠的衣裳……(想象)她已晕眩,任由他摆布,这一次,终于不只是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