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毕。
罗布尔从随身的行李里掏出一个古盒,光看那盒子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一定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了,果然,罗布尔打开了盒子,里面赫然呈现出一对玉麒麟,那麒麟造型栩栩如生,泛着荧荧的绿光,仿佛如活物一般。
苏琳卡吃惊不小。这对玉麒麟带回去,不得值个千百万的。她的心蠢蠢欲动,到时候把它带回去,不就——想着,一脸坏笑。
那罗布尔双手将玉麒麟奉上,恭恭敬敬:“琪王子,这是郦王此次专程托罗布尔带来的见面礼,请你笑纳——”
“这个——”琪王子托辞,“既然是见面礼,又怎么在饯别席上送上呢?”
罗布尔诡异地笑笑,只道:“还请琪王子收下,疑云稍后自然会散尽的——”他的眼神里闪烁不定。琪王子只好收下,将之搁到桌上,唤上了一个小厮,将玉麒麟收了下去。而他的手里,俨然多了另一个东西,好像是个小薄金片,凉凉的。琪王子顺手将那东西攒入怀里,不被人发觉。
“小——”一旁的小绿趁人不注意,拉着苏琳卡的衣角,悄声道:“毅哥哥,时候不早了,该回了。”
苏琳卡这才意识来这么久,正事还没干,得速战速决了。“琪王子——”她突地唤了一声。“可否借一步说话?”
“嗯?”琪王子怔了半秒,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当着这么多人跟我谈判吗?婉儿不会这样的。“这个?”他疑虑着,不知道这个被罗布尔带来的苏婉儿会干些什么,如果罗布尔不带她来,他想,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她了。可是偏偏罗布尔把她请来了。
“这个很困难吗?”苏琳卡感觉出他的窘迫,“只是在那里说两句话就好。”她指了指那面的看台,在那里,能看到整个京城的全貌。周围都是二三层的古式房屋,五层楼,足够望远的了。
“那要问问席上几位肯不肯落?”琪王子不紧不慢地吐着幽兰,他没有那么快答应,因为他需要一点时间去思考怎么单独面对她。
“罗布尔兄弟,那你们答不答应呢?”苏琳卡转向郦国使臣罗布尔,问。
“自然是答应了。二位有什么悄悄话,尽管去一旁说去吧——”罗布尔脸上泛着油光,一面说,一面饶有兴味地听着耳边的丝乐,心里暗暗地得意下对了这步棋。那苏毅才是真正的苏婉儿,罗布尔又岂会不知道。
看台上,听得见风从耳边穿梭的声音,“婉儿……”他叫她婉儿,连这声真诚的呼唤也被风卷了走。
“琪王子——”她居然还是叫他琪王子,只有在有人在场的时候,她才会叫他琪王子的,而私下里,她一直叫他做琪哥哥的。琪王子的心突然扯过一阵生疼,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你还记得你送给我的那颗夜明珠吗?”她直奔主题。
琪王子的眸子深得像一口深井般。他的眼里闪过一丝郁结,她还在乎?她不怪我?不,不可能!任谁也不会原谅把自己推进火海的人——他就是把苏婉儿推进火海的那个人,是他!是他坚持要把她推到冷暴、喜怒无常的二哥瑞王子身边的!
婉儿不是狠绝地说要忘了一切么?忘了我们的曾经么?琪王子的脑海里清晰地记得,三个月前的一个黑夜,苏婉儿亲自拿着他送给她的夜明珠,潜到他的寝宫,断然地狠绝地与他一刀两断,再不相见,她的泪,她抽噎着下决心:琪哥哥,婉儿会忘了你的……婉儿一定会忘了你的……泪止不住地一点一滴顺着她的面颊流了下来,沟沟壑壑,缓缓,漫过,滴滴淌过他纠结痛苦的心——
而现在,婉儿,竟问起夜明珠?她怎么会问起夜明珠?
琪王子点了点头,眼神飘渺地望着远方。
“是吗?你记得?”苏琳卡喜出望外,眼里泛着光,问:“那么,你是怎么得到那颗夜明珠的呢?”
婉儿还是以前的婉儿吗?她真的都忘了吗?那个无忧药,真的叫她失忆,忘记了一切么?在婉儿恳求苏毅带她走后的第三天晚上,琪王子派无忌将药送了过去,他不想她日日夜夜的痛苦,既然不能在一起,为什么不能选择无忧,选择忘记?!
“一个朋友送给我的。”琪王子内心翻江倒海的颠覆,记忆一片混乱。为什么,这个苏婉儿还是没完没了地搅乱我的心!
“呵~”苏琳卡突然鄙夷着发出了鼻息声,嘴里小声喃喃着娇声道:“别人送给你的东西,你怎么可以随便送人呢!”丝毫不做作,天性流露,模样惹人怜爱。
琪王子心里一阵小小的涟漪划过。天边的红云如绸子般,抹在西边的一角。几只归巢的雁铺展着翅膀,划破寂静,无声地飞了过去——
“你问这个做什么?”琪王子转过身去,目光里不带一丝感情地望着她,说。
“因为我找不到那颗夜明珠了,可是我好喜欢……”
未等苏琳卡说完,琪打断她的话,“就是这样么?我再送你一颗。”声音里依旧不带一丝情感,他已经不能动情,婉儿早就把一切都忘了,那颗夜明珠是她亲手还回来的,她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真的啊——”苏琳卡拉长了语气,她的目的达到了,那颗夜明珠耶!回去的夜明珠耶!“是一模一样的么?”
“当然——”琪王子定定地说,原物奉还。那颗夜明珠,一直静静地躺在他的寝宫的角落里。那是他不能触碰的伤。是他的爱。
“谢谢琪王子哥哥了——”苏琳卡高兴得原地打了个转儿,“那么,刚刚的玉麒麟能不能再让婉儿看一下啊!”
“当然可以。”琪王子努力使自己早已冷寂的心平复下来,只要是婉儿想要的东西,他都舍得割舍,唯独,婉儿想要的他,他不能给,给不起,给不了。而现在,婉儿的心里恐怕早就没有了他吧?从她服下忘忧药那一刻起,从他给她冰冷的一个巴掌起,她的心里就没了自己吧?没有也罢。这正是自己要的结果。
琪王子的眼光久久地凝视远处,那是暄国的宫廷,方方正正,曲曲折折,父王和兄长此刻正在里面做些什么呢?饮酒作乐么?危机已经降临了。他们还没意识到。危险正一步步降临。
琪王子的思绪飘飞,嘴角牵起邪邪的罪恶的笑。里面的罗布尔的脸上也浮起一丝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