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楼。
果然名不虚传。环顾四周,只有这一个古楼高高地耸起,在古代,三层楼就算是高层了,这座天下第一楼有五层楼高。每一层都不一样,一楼乃是普通百姓光顾的地方,却也装修得很气派,二楼则是一般江湖术士群集的地方,三楼则是高手云集的地方,各方高人来京,纷纷云集此地,而四楼则是王公贵族群聚之地。天下第一楼,越往上,越豪华气派,能进入天下第一楼的人都不是寻常之辈。能登上五楼的人,则需要一定能耐,非财力、势力所能,普天之下,能让天下第一楼楼主舍出五楼宴客的人,不过寥寥数几人。
今日,暄国的琪王子就在天下第一楼五楼宴请郦国使臣。偌大一层五楼,只有一桌宴席。琪王子一身紫袍直立楼头,居高临下俯看路上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潮。温和的玉佩垂在腰际,头发是古代美男子最流行的发式,他的嘴角始终挂着笑,冷邪、诱惑,静静等待着郦国使臣的到来。也许还有苏王爷。无忌刚才来报,郦国的使臣大早就去诚邀苏王爷了。
“麒麟——”十三四岁的无忌疾步跑上楼来。“他们来了——”神色慌张,有些不对头。
“来就来了。”琪王子不紧不慢转过身来,看见无忌额头星星的汗,问:“你慌什么——”
“来的人不知他们——”无忌语气快快,“还有不请自来之客。”
“不请自来?你说的是苏王爷——”琪王子打断他的话,“意料之中,他来了也好。”
“不是苏王爷,但是是苏王府的人,有一个是苏婉儿的贴身丫鬟苏小绿,而另一个却不是苏婉儿,是个男的。”无忌快快地说。
“是个男的么?”琪王子走到宴席前坐下,若有所思地说。“是苏毅么?”
“不是。”
无忌话音刚落,脚步声渐近,是他们上来了。
“你先下去吧——”琪王子吩咐无忌,无忌在醒心酒楼露过面的,苏小绿见过的,难免认出来。
“琪王子,久等了——”郦国使臣奇装男子上来就大声喧道。
“哪里,哪里。快请入坐。”琪王子迎了上去,果然来的除了郦国使臣罗布尓和他的两个随从还有苏小绿,另一个面孔竟会如此面熟,竟然是她!琪王子的脸上忽地闪过一丝惊诧之色,瞬间压制了下去,一点波澜不见。
“这两位是?”琪王子故作糊涂,转向罗布尔,问。
罗布尔大笑起来,果然异国男子,风度十分:“原来深居简出的琪王子还不认识二位贵客,容我这个郦国小使臣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都是我从苏王府请来的贵客,这位是苏王爷的义子苏毅大侠——”罗布尔隆重地将苏琳卡假扮的苏毅推了出来。
苏琳卡行礼,拜了拜:“琪王子——”尊称一声,她抬起头来,目光正迎着那人怔怔的眼神,温润如炬,交织着炙热和冰冷两重境界,他这是什么意思?苏的心里不禁胡思乱想起来,眼前这个紫袍男子,他就是琪王子么?暄国的王子都长得这么帅么?苏琳卡小小的心竟然遏制不住地扑扑乱跳,不会吧?天下的帅哥见得多了,不就是个长得好看点的男人嘛,怎么会这么大人了,竟然还会小鹿撞怀!想着,一股潮热涌上来。苏琳卡固执地扭过头去,不去看那琪王子。
罗布尔没觉察出两人的不同,转而走到小绿身边,依然高声地向琪王子介绍,兴致高昂:“这位是苏王爷的千金苏婉儿郡主——”
小绿给琪王子行了礼,心里紧张得要死,琪王子是认识自己的,他就是看不出苏毅是小姐假扮的,也一定知道自己是假扮了苏婉儿小姐的。这个……算不算欺君之罪呢?他还不是暄国的王,只是王子,应该不算吧?小绿战战兢兢地想。
“很好。罗布尔兄弟请来了两位贵客,都认识过了,大家就都请入座吧。”琪王子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异样。“准备上菜——”他吩咐下去。
“好。好。”罗布尔满脸的兴奋,几个人纷纷入席。
饭菜很快摆了上来。各色珍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食色性也,众人脸上都闪过惊异之色,蠢蠢欲动,预备大动筷子。不愧是天下第一楼,果然精致、集全天下的美食于一处。
苏琳卡这人在美食面前,完全缴械投降,被征服了。她索性放开了大吃,全然不顾形象的那种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旁的小绿偷偷地拉她的衣角,她这才稍稍收敛了些,将嘴角的油擦了擦,重又卷入战场。
罗布尔与他的两个随从,索性也放开了吃起来,他们外邦吃东西一向是茹毛饮血,狼吞虎咽,野蛮得很,这一月,在暄国缩着手脚小小地文明地吃,他们早已觉得不爽了。琪王子至始至终很少动筷子,他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变化太大的苏婉儿,动作极其隐蔽,不让人察觉。
席间,罗布尔大夸苏琳卡:“兄台,真谓是豪放——”手里还撕着一块用茉莉花蜜、天山雪莲调制了的鲜乳猪蹄。
被人一夸,苏琳卡倒有些不自然了,七分饱了,看着满桌子的美食,她不好意思地放下了筷子,连连道:“哪里,哪里。”脸上微红,致以抱歉的笑。静了下来,她突然感觉到那一直默默注视自己的人竟然就是琪王子。
酒足饭饱之后,又上来了一道菜,这道菜一上,倒把所有人都震住了,尤其是苏琳卡,她的眼瞪得溜圆——那竟然是个空盘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正在众人无声,面面相觑的时候,琪王子开口了。
“这道菜叫做混元真气——”
“混元真气?”罗布尔不解地问。
“混元真气就是什么都没有么?”苏琳卡强忍着笑,说。没想到这么大的天下第一楼也会做这样骗人的勾当。
“当然不是。”琪王子一脸严肃,冷毅的俊美的面庞上浮出一丝笑意。“请大家给我一起合上双眼,将意念集中到混元真气那道菜上。”他的话似乎有种魔力,众人跟着闭上了眼。而琪王子睁着眼,一刻都不肯舍弃地长时间地尽情地停留在苏婉儿的脸上,从细长的眉到微闭着的眼,高挺的鼻、殷红的唇,那唇……
“深呼吸——”
一秒、两秒、三秒——
果然一阵奇香扑鼻而来,令人由身而心地舒畅,从来没有这样爽快的感觉,整个人仿佛腾空般飘飘然,如仙境一般。这就是那道混元真气的奇效!无食材、无色无味、细细品来,却别有洞天,意想不到之效。
罗布尔爽朗地大笑起来,竖起了大拇指,连连称赞:“奇——奇——妙——妙——琪王子,不如将这道混元真气的做法告诉本人,待我回郦国之后,也可做来献给郦王品尝一番。”
琪王子鬼魅地一笑,故作神秘地说:“不可,此乃秘密——”
苏琳卡却不以为然,心里打起了鼓,怀疑道:那道混元真气有这么厉害吗?想着,苏琳卡滴溜溜的黑眼珠子,转了一圈,身后一个白色莲花造型的装饰器皿引起了她的注意,很不分明的烟气飘飘了了漫向空中,苏琳卡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了一丝邪邪的笑,一切都明白了,那道混元真气不过如此,而那个桌子上的空盘子亦只不过是掩饰——
苏琳卡定定地盯着琪王子,眼神示意。琪王子会意,脸上挂起一丝诡异的笑,她果然聪明绝顶,琪王子点了点头,二人之间的默契逃出了众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