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谷。
一个阴雨绵绵的天。细雨如丝线,划破深灰色的天空,邪邪地下来,激起荷花池里点点涟漪。
苏琳卡的毒已解了差不多。鹰童依旧在深山里守着那只独眼苍鹰,很少出来,只有一次,他从深山里带出一朵纯白的不知名的小花,悄悄地放在苏琳卡房间的梳妆台上,一股纯香淡雅地、怡人地荡漾在房间里。
天公却不作美,下雨留人天,这雨从早下到晚似乎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到了中午,吃过午饭,雨才渐渐止住。苏琳卡几人在大厅里和昶鹤仙人告别。
“师父——师父——不好了——”突然,一童子尖叫着,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撞翻了厅中的椅子。
“什么事这么慌张!”仙人一把扶住童子问。
童子一脸惊恐,瞳孔突出,似是受到了什么大的惊吓,失掉了魂。仙人替他把了把脉,从随身的小药盒里掏出一颗镇惊丸,给他喂了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厅的人全都屏住呼吸,不敢动弹。所有人都在等这个小童子冷静下来,说明原委。
镇惊丸果然药力非凡。几秒钟之后,药效发生作用,童子总算缓了过来,认清出眼前乃是昶鹤仙人。
“师父。”小童子战战兢兢地说,“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徒儿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惨况!”他哆嗦着说。
“出仙人谷必经的花间道里,遍布着上百个尸体,其死状惨不忍睹,没有一个完整的!缺胳膊的!无头的……血流成河——老鼠在尸体上爬来爬去,一群野狼露着尖牙咬噬着……”苏琳卡听得一阵反胃作呕,昶鹤仙人示意他不要说下去,小童子连忙噤了声。
“我去看看是些什么人。”毅的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说着,提剑便往门口走。
“不要去了。”昶鹤仙人一只手拦在了他。“先送苏婉儿她们走吧。这件事容后再说。”昶鹤仙人表情严肃。
“可是花间道那种情形,人都没有下脚之地。”小童子小声嘀咕道。
昶鹤仙人望了一眼小童子,嘴里幽幽地吐出三个字,“走密道。现在就出发吧。”
昶鹤仙人在前面带路,毅跟了上去,苏琳卡却驻在原地,没有动。小绿拉着她的手,“走吧,小姐。”她依旧不动。
“苏婉儿,怎么不走?”昶鹤仙人回过头来,脸上是从未见过的冰冷,一向幽默乐观的他此时此刻竟然全无表情。
“我们不能走。”苏琳卡转到一边,坐了下来。
“你不能留在这里,婉儿。”毅退后几步,拖起她的手,声音里透着丝毫不能商量的决意。
“我们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走!”苏琳卡突然爆发,她甩开他的手,一字一句坚决地说。“仙人谷一定遇到了什么事,仙人,你有什么仇家吗?我苏婉儿现在决不能当缩头乌龟,一走了之!”她为之动容,眼圈红红,泪水满眶,簌簌往下掉。
“苏婉儿,没事的。你放心!”昶鹤仙人大受感动,没想到这个只在仙人谷中呆了几天的女子竟然如此讲义气,只不过,她决不能留下来,不能。仙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感动,声音温和下来,“走吧!这些人不是针对我仙人谷来的!”他只好先行撒了个谎。“走吧!”
“可是……”苏琳卡欲言又止,却被昶鹤仙人拉到前面去。
“毅,你武功高强,你一定要留下来帮仙人!不要送我回苏王府!我和小绿可以自己回的。”苏琳卡不知江湖险恶,现代女性的独立思想充分体现出来。密道里,苏琳卡拉着毅的手说。
毅没有说话。
婉儿,今日一别,你我可能就再无相见之日了。你忘了吗?我没法送你回王府。义父他绝不容许我再踏入王府一步。
婉儿……
毅的脑子里飞快地闪现过去的画面。
“毅,别高看你自己,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婉儿跟你在一起,绝不会幸福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苏王爷狠绝的嘲讽依稀就在耳畔鸣响。
“你走!以后永远都不要再回来!”苏王爷狠狠地将茶杯摔在地上,只一个冷酷的背影赫然挺立厅中央。
毅神色痛苦,满是歉疚。
密道出口,竟然是一口枯了的古井。毅飞身上去。将苏琳卡和小绿拉了上来。昶鹤仙人在井底下,跟他们挥别,不再相送。
“仙人——”苏琳卡依依不舍。她环顾四周,这是一个无人居住的小院子,恰巧庭院里有一棵柳树,苏琳卡让昶鹤仙人等一下,三步作两步走了过去,她依稀记得古人有离别赠柳的习惯。
此情此景。毕竟在仙人谷呆了一段时间,此刻说分离,又是在仙人谷遭遇困境的情况下,苏琳卡的心里很不好受。她折下一只柳条,递了过去。“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婉儿一定会想你的。但愿仙人谷一切安好!”苏琳卡拽起文来,自己也觉得奇怪,要是在现代,她一定是要问了仙人的MSN、手机号码什么的!无奈,古代科技在这方面还是原始状态,以后再联系,只有靠飞鸽传书了。
仙人心里很是感动,接过柳条,回了一个红色的小锦囊,并赠言:“这里面是几句金玉良言,还有三颗救命药丸,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的时候,切记要打开来用,希望它可以帮到你!后会有期了!”仙人摆摆手,潇洒地从密道里回去。一路,风尘仆仆,步履匆忙。
三人继续上路。
这是一个小镇子。当初,他们就是经由这个小镇子,往仙人谷去的。不走密道的话,他们往这里绕道去仙人谷,少说也得花两天时间。
毅买了一匹快马,又买了一辆马车,雇了一个年长的车夫,吩咐他带去京城苏王府。下午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毅骑着快马,跟在马车旁。马车走得飞快,扬起一路的尘埃。
小绿趴在马车里睡着了。苏琳卡却睡不着,仙人谷一定会没事的吧?苏王府会是个什么地方呢?那里真的会有自己要找的夜明珠吗?还有,找到夜明珠真的就可以回现代吗?苏琳卡想着,突然记起上次晕倒时毅好像说要她带什么话回王府,是什么呢?
苏琳卡拉开窗户,对着高头大马上的毅说:“毅,你上次要我帮你向苏夫人带什么话来着?我有些不记得了。”
“没,没什么。”毅温润的声音响起。迟疑了一会,说:“只需告诉她,毅儿会想她的。”
“嗯。我们也会想你的。”苏琳卡红着脸,答应。再抬头看窗外时,已没了毅的身影。
那头,毅拉住了马,停了下来,不再相送。马车已经走出去好几里。苏琳卡探出窗外,挥手作别的样子也早已看不见。
苏夫人的字条紧紧地拽在毅的手里,带她走——三个字已被汗水浸湿,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