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么?
心里存了希望,才会有望可失,不是么?
秋长风和云沧海,原本就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谁会对不相干的人存有希望?
公子着实是想得太多了。
我默声不响,秋长风淡道:“你既然那么想让本公子只把你当成丫头,那你就做个称职的丫头罢。本公子受了皇命,追查不知所踪的五百万河堤款去向,需要动身去江南,你同行。”
“去江南?”
“有什么问题?”
去江南,也没有什么不好。兆邑城不是小海的故乡,大苑公府更是一座陌生的华宇,能不用自己花一文钱看看江南,小海喜欢。
“那一百两金子……”
秋长风额上的几条筋有抽搐之势,“在你房里的案上!”
“……谢公子。”
其实,我知道,秋长风很想“罚”我,看他的眼晴就明白。只是,因着小海不够“奴婢”的挑明,他难堪了,所以,放弃,很不甘的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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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江南,多久才会回来?”
“不知道。”婆婆做的菜包真是好吃喔。
“你没有问秋公子?”
“没有哦。”嗯,狮子头也美味。
“臭小海!”
“唔……痛啦!”我揉着额头,好是委屈,“婆婆你打小海。”
冯婆婆瞪我:“是你该打!净想着如何去玩了,怎不想想,江南离这里有千里之遥,你如果一去三个月回不来,婆婆如何为你过生日?”
江南有那么远?自从离开巫界,每年生日,婆婆要给小海煮一大碗寿面,婆婆的疼爱,小海才不要错过。而且……这一回,臭山头也要来……
“小海会在生日前赶回来。”
“但秋公子这次去是为了公差,若他事未了……”
“不管他如何,小海都会赶回来,吃婆婆做的面,还有……”见臭山头。不管小海的答案会是什么,总是要见他的,他很好,很温暖。
“小海,去外面多看看山水开开眼界也好,但是,你要记得。”冯婆婆揽住我,“秋长风比苍天还要不适合你。在巫族,不管怎么说,你究竟是云氏的小姐,天女的亲妹,就算你终生下不得巫山,你的地位依然压在巫族每个人头顶,不会有任何一个男人敢看轻了你。但在这里,你只是一个丫头,被赐个妾位就应当感到感激涕零的丫头,秋长风又是自幼从这样的境地生长起来的公子哥儿,他对你,就算有一天会怜惜,会心动,但也不会有尊重和……爱慕。但小海未来的那个人,必须是一个能够全心全意对待小海的人。”
未来的那个人?全心全意的对待小海,就像苍天对天女?就像这世上每一个男人对待心爱女子?有那样一个人么?小海会有那样一个人么?
“还有,你此去一定要记住,婆婆之前说过无数次的的,不要让别人看见你的脸。”
“为什么?”
“因为,在那边,你的血使你成了众人掠夺的对象,婆婆不想你在这边再被你的脸给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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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
到江南,已有一个多月的时光了。
从兆邑动身时,已经是临近年末,当时的大苑公府已挂起了艳红灯笼,张起了喜色符帖。秋长风却以皇命难违为由,辞别了他老爹和老娘,带着费家兄妹,还有小丫头一枚,离府了。
动身前夜,兆邑城下了一场大雪,以致起程时,车马是在厚厚积雪上嚓呀开拔。而将要开拔时,楚怜星在小婢搀扶下送行而来,裹素披银的天地之中,披着一件猩红色斗蓬的她俏艳如雪中红梅,娉婷弱态我见犹怜,秋长风只说了一句“回去罢”,便进车落门,头亦不回。
我没错过滑过楚怜星颊上的泪儿串串,见这样的娇弱美人垂泪,但凡不是铁石心肠,都无法无动于衷罢?自然,狐狸例外。小海虽然善良又心软,可人家自个儿的未婚妻都不知心疼了,小小丫头能如何?
“小海,请你好好照顾长风。”
呃?登车前,我听到了楚小姐的拜托叮咛。因为当时浮上心头的那份不适,加之着实的冷,行程开始了四五天,我也没说一个字,只以一床厚毯将自己包在车里,等着天上阴霾散去,日阳重来。
但离开兆邑城的第六天,我们这一行人又遇到了秋长风的“家常饭”——刺客。虽然来者五人不待秋长风动动手指,就已经在费得多、费得满的剑下做了亡魂,但我还是好恨,恨他们毁了小海坐的马车。数九寒天,如果我不想徒步前行,又不想在寒风料峭里与费得满共乘一骑,便只有到秋长风的车轿里蔽身。小海向来最疼自己,当然不会为了骨气损了自己的筋骨,不可能弃车选马。
好在,秋长风的外行车轿颇是宽绰,且以一道挡板分成里外两间,单是外间就比那辆被人摧毁的车辆大了许多,我只肖擅尽丫头本分守在这边即可。而秋长风似乎突然有了几分君子作风,一路上安分守己,未找小海麻烦。
这趟行程上再次被打破平静,是大年三十的到来。
巫族以火树节为全族盛典,以巫神诞为举个界域的至庆大日,但小海从来没有置身其内,尽管冯婆婆描述得盎然,我亦不能体会那份精彩。自到了外界,晓得了这以“年”为号的节日对整个外界人的重要,小海竟能与之同乐了。
大年三十那日,我们正到了江南第一道重镇黄梅城。落宿在全城最大客栈里,听着窗外爆竹声响,四个人共用了一顿颇丰盛的年膳。小海能吃得顺心顺口,其一是因饭食着实好吃,其二这顿饭全由秋长风担银破费,岂不乐哉。
“公子,另一路钦差大人过了明天也该动身了罢?”酒足饭饱,小海趴在窗前看外面映亮了半边天的灿烂烟火,身后,费得满问。
“如果他还想高官厚禄得久一些,应该是。”
费得多咧嘴笑道:“皇上这一招好高。明里派了钦差,将做贼心虚者的眼光心思尽数调到那边去,实则由公子全权调查,高段。”
秋长风挑唇:“不然先皇有皇子九人,怎由他做了皇帝?”
费得满道:“那咱们所遇到的追杀,必然还是为了先前的由头,与五百万两银子无关罢?”
这些人,这些人……当着小海的面,对一些国家要事、皇门家事如此畅谈无拘,安得是哪门子心思?小海没有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听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