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瑶光发烧近乎38度,她躺在床上还有些不安分,不停踢着被人好不容易盖上的被子,踢开又盖上,重复几次,对方索性不给她盖了,直接站在床边盯着她,看着难受的面容有些不忍,伸手拍拍她的脸颊,“姐……姐……你醒醒……”
陈崇无奈叹气,怎么叫都不理。
徐瑶光发烧是很麻烦的,每次都会闹腾一番,要花好几天的时间痊愈。陈崇还是个孩子,哪里会照顾人,回头和艾伦双双无奈对视一眼,只得等温大哥回来解决了。好在他还懂一些,知道拿毛巾给她擦汗,也不晓得哪块毛巾是干净的,在温伯驹的房里随便取下一块蓝色毛巾,沾了水扭干给她擦了擦。
艾伦蹲在她身边想要跟人说说话,陈崇让他不要靠太近,人偏不听,随即提着衣领,不管他如何挣扎,硬是将人丢出门外,正巧看到温伯驹在门口换鞋。
“温大哥回来了。”陈崇看着他一步步走上来,连演戏的戏服都没来得及换下。
“你姐怎么样了?”他走到门口看他一眼,径直进屋。
艾伦和陈崇跟在身后,“可不好应付了,我姐一发烧就这样……”
果真,刚盖上的被子,正巧被温伯驹眼睁睁看着她不安分的踢开来,因为的发烧的原因额角和脖颈都渗出不少汗意,脸颊浅红,唇瓣干涸。温伯驹抿唇转身,接过他手里的毛巾,“你带艾伦下去玩,我来照顾她。”
“……好的。”陈崇有些微妙的看他一眼,也没多问,拉着不太情愿走的艾伦下了楼。
温伯驹低头看一眼手中的毛巾,这孩子倒也没拿错,当真是他洗脸的毛巾。挑挑眉,转身脱下束缚着自己的白大褂,一边解开衬衣袖口挽起,一边走到浴室去接了一盆凉水出来,放在床下,蹲下身清洗一下,扭干,复又坐在床沿凝视着瑶光因为发烧而引起的潮红脸颊,额头出了不少汗,发丝凌乱的散在枕边,有一种……近乎无法形容的亲近感。
心神一荡,随即想到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最渴望在眼前就能触到的那张容颜瞬间变得真实,反而莫名心慌。
他小心翼翼的给她擦汗,从额头到鼻尖,脸颊到嘴唇,停顿了几秒,又沿着她的脖颈到锁骨……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收回了手,将毛巾扔到水盆里,转身给她盖上被子,不料人立刻伸出一脚给踢到床脚下。
无奈抿唇看着她,倾身靠近,“瑶光……”
“嗯……”瑶光无意识应了一声,微蹙的眉头显示她此刻的难受。
“别踢被子好不好?”
“……”她没应。
他勾唇笑了一下,想必应该是知道的,便特意压低了声线,“听话好不好?”
“……”
“瑶光,留下来好不好?”
“……”突然的一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瑶光倒是睁开带着血丝的眼睛,茫然望着他,好像在回忆他刚才说了什么话?
温伯驹伸手捏了捏她发烫的耳垂,“我给你拿药吃好不好?”
“……你……”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又困又难受,“温伯……驹……”
“是我。”他靠近她耳畔,温凉的唇轻轻刮过她的左脸颊,“我是温伯驹。”
瑶光没反应,像是等到一个满意的答案,终于安静的闭上眼睡了过去。温伯驹给她盖好被子,看了整整一分钟,确定她不会再踢被子后才去书房取来感冒药,下楼倒了一杯热水上来。
到了半夜两点,瑶光才渐渐转醒,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想去洗手间,却看到沙发边坐着一个高大挺拔的人,俊逸的面容,带着些许倦意,此刻正闭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他身上还穿着今天下午拍戏时里面的一件衬衣和牛仔裤,衬衣是亚麻质的,很好记。
温伯驹没睡着,浅浅的闭眼休息了几分钟,听到床边的声响,睁开眼看到瑶光坐起来,正盯着他。
“醒了?”他笑着走过去,双手撑在床沿,细柔的问她:“饿不饿?”
“……我怎么……在这里?”瑶光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在大学的实验室门口一棵树下坐着来着……
“不记得了?”他慢慢坐在床边,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已经不似之前那么滚烫。
瑶光感觉自己脑袋有些晕沉沉,不好意思看他,低着头,“不记得了……”
“没关系,”他笑,“不记得也没关系。”他看一眼床头的时间,“饿不饿,我给你煮点东西吃。”
“……我想上厕所。”
“好。”他扶着她来到洗手间门口,瑶光走进去,见他还没松手的意识,回头不好意思看他一眼,“我自己来就好了。”
“好。”他笑着松开手,体贴的给她关上门。
等徐瑶光从洗手间出来以后,他嘱咐人乖乖在房里呆着,便下楼给她熬粥去了。瑶光倒也真的听话,只是在他的房间里坐立难安。烧退了以后,她的意识渐渐收回,想起今天下午是如何到这里的,还有烧得迷迷糊糊间某人……如何在耳边用话语安抚自己的……甚至……伸手轻抚一下被他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擦过的脸颊,心跳有些不规律。
他之前还说了一句什么话来着?
想不起了,那时候又困又难受,根本就没听清楚。坐在床上,抱着双膝,将脑袋埋在膝盖里,瑶光还有些难以置信自己所处的坏境和此刻复杂的心情。她没想过,能和这人再一次走得这么近。上次狂风暴雨中他的那句“留下来”的话,确实令自己心慌一番,复杂又混乱的思绪一下子侵袭而来,盖过大脑的理智,下意识就想逃。
人在想着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时,心理是沉淀又沉重的,至少心理安慰自己,有无数个可能性,还有自我铺垫好的答案,不至于让自己慌乱了手脚。可就在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真的发生可能时,心理承受能力就远远脱离了理智,想到逃避。
其实那晚回到家,瑶光就没怎么睡好。
心理难受了一阵,突然听到窗外传来震耳欲聋的暴雨声,恍惚着脑袋抬眸看去,紧闭着窗帘,什么都看不到,但越来越大的雨声足以证明外面惨烈的状况。她苍白着一张脸走过去,拉开窗帘一角,果不其然,在路灯的映衬下,无数繁枝茂叶都被大雨洗刷得干干净净,被狂风折腾得摇摇欲坠。
瑶光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扯着嘴角却又笑不出来。好像每次一个人和他在一起时,总会遇到大风大雨……
不知在窗边站了多久,身后有脚步声轻轻靠近,伴随着一个软糯慵懒的叫声:“aunt……”
瑶光回身看到艾伦揉着眼睛,顶着一头凌乱的金发,赤着脚从屋外走进来,“是不是我吵醒你了?”这个时间就醒,瑶光自然以为是自己吵醒了她,却没意识到这儿的隔音很好。
艾伦走到她面前,虽迷蒙着双眼,嘴角却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是你吵醒我,是下雨声吵醒我的……”
“你睡眠挺低的,这么一点声都能吵醒。”她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发丝意外的柔软。倒也和陈崇不一样,那小子一睡着,任凭雷声鼓声都叫不醒。
艾伦的话不多,听她这么一说,又亲昵的挨着自己,心里很是高兴,笑得更欢了,双手死死抱着她揉自己脑袋的那只手,怎么都撒不开,瑶光有些无奈,低头看一眼,黝黑的眸子触及到他手腕上的三条不深不浅的伤疤时,心理蓦地一惊,顿时感觉在这夜晚里显得有些怵目惊心。抬头看他时,突然觉得这个笑得天真无害的小孩子有些让人难以形容的……惧怕。
是的,瑶光不知道那伤疤怎么来的,也知道不方便过问,就这么简单的看到两次,便在心里留下了一丝怜惜和惧怕。
她敛了敛心神,想让艾伦回屋继续睡觉,却不料这孩子突然收住笑容,死死盯着她瞅,心下一沉,瞬间觉得刚才那丝惧怕又隐隐扩张开来。艾伦的眼睛很奇特,和东方人自然不一样,许是遗传他意大利的父亲,又些深邃的金色眼眸盯着人,莫名一种窒息感侵袭而来。瑶光下意识想挣脱他的手,却被人握得更紧,就在她以为要发生什么时,艾伦突地笑了起来,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拉着她出了温伯驹的屋,直直朝书房走去,这些意外当头,她竟然忘记叫一声楼下的温伯驹。
就这么被艾伦拉着去了温伯驹的书房,这是她第二次进来这里,印象深刻的不是上次躺在沙发上让人检查牙齿问题,而是放在书架上的那几张照片。一进书房,瑶光也是下意识就望向远处模糊不清的照片。艾伦在踏进书房的一刻就松开了她的手,直直朝书架那堆照片走过去,视线一晃而过,身形一顿,转身看向大班桌上的一副木质框架,笑容加大的同时拿起来,朝瑶光的方向举了举,“找到了。”
找到了?
瑶光不解,走出两步,艾伦已经朝她小跑着过来,将照片举在她面前的那一刻,瞬间觉得整个屋子的灯光黯然失色,窗外的风雨声也渐渐消失,艾伦璨烂的笑容早已不复存在。
这是……她的照片。
18岁那年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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