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在波士顿大酒店举行的是一个由日本商会与中国商会联合举办的一个圣诞联欢会,再过一天就是西方的圣诞节,所以就以这个为由头,举办了晚会,主要是为了促进中日商界的和谐和繁荣。
阮家父子到来的时候立刻引起了已经济济一堂的各位商界名流纷纷过来跟他们打首招呼。
“阮主席。您这边请。”已经有主办的接待人员挤过这一圈的人,挤进中心来请这位上海市工行联合会主席兼上海市商业部部长到宴会的前台去就坐了。
阮皓然跟着父亲,站在他的身后,从台上向下面看着。他知道他的同学于佳惠和她的弟弟于易北,应该也会来参加这个晚会的。
晚会还没开始,人还在陆陆续续的往里面进,没一会,于佳惠和于易北果然来了。
两个人一面一个的站在父母身边,只是在于易北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很年轻很清俊的一个男子。
这面晚会宣布正式开始,先是由日本方面会长的土桥和恩讲了话,无非是怎么样的建设一个美好的王道乐土,大东亚共荣,上海将会成为怎么美好繁荣的一片景象。
土桥和恩下台,阮宗政又上台略讲了几句,他本人并无太大的精神,话讲的也不轻不重,只是寥寥几语,便下了台。
晚会就开始了,音乐,歌舞,美酒,佳人。
纸醉金迷的一夜又是这样的开始。
阮皓然离了台上,就快步的向于氏姐弟走过去。
两个人也正在墙边处站着,等着他。
“皓然,你真棒,干的漂亮。”于佳惠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握紧成拳的小手用力的挥动着。
阮皓然平淡的一笑,脸上有一点点的苦涩的神情。
于佳惠的眼睛也随着黯然了下来,“是呀,只是老师……”
“嘘~”阮皓然用食指在唇间打了个手势。
于佳惠和于易北都谨慎的默不作声了。
过了一会,于易北又凑近了阮皓然的耳边问道:“皓然哥,那以后咱们怎么办呀?”
阮皓然低头俯在他耳边说道:“老师说,如果他牺牲了会有新的联系人来联系我们的,让我们都不要动,只要等待就可以了。”
“唔。”
姐弟两个都深深的点头,表示知道了。
一会侍者就端着盘子过来了,于易北伸手就要拿盘子上的香槟,被她姐啪的一下子打在手背上,训斥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喝酒,小小年纪,不学点好的。”
于易北看着他姐,撅了嘴,切的一声,“跟爸爸生气,干嘛总拿我撒气。”
阮皓然不明所以的看着这斗气的姐弟俩,于易北冲他父亲方向努嘴道:“哝,那就是这两天惹我姐气不顺的罪魁祸首。”
阮皓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是指那个漂亮的男人,身材细瘦却很有型,宽肩乍背,腰处的弧丝很漂亮,穿着双排扣的西装把那腰和臀的地方收的很到位,让这个人整体的形状看起来,非常的完美。
同样做为男人,也不由得赞叹,那是一个无论从相貌、体型、形态上来讲都非常完美的人。
“是个戏子。”于易北轻蔑的说道,言下之意,很是明白了。
阮皓然又看了看那人,是有点那种唱戏人身上的风流韵味。
“什么戏子?他本来是落难了,来找爸爸帮忙,哼,谁知道……哼。”
看来于佳惠是单纯的生父亲的气,而并没有生那个漂亮男人的气,既而再看于佳惠看着那男人的眼神,阮皓然明白了,自己的学妹,喜欢上了那个男人。
姐弟俩还在斗嘴,阮皓然温和的在一旁笑看着两个人,有两个志同道和的人,总比跟那群浮燥的莺莺燕燕待在一起要强上许多。
大厅中间的大灯忽然暗了下来,一转五彩的转灯从地角处向舞池中心射,一首缠绵低沉的情歌唱起。
舞台中间的歌手被一束锥光笼罩着,她忧伤的唱着。
一对一对男女纷纷的相挽相牵的走下了舞池,相拥起舞,这时那于贵荣也跟于太太相携而舞,那个长相漂亮的戏子偏一个人看着某处目光呆滞的站着。
于佳惠跟阮皓然说了一句:“我先去那一下噢。”
提着那水粉色长裙的裙角就跑了。
于易北跟阮皓然说:“哼,准是去那个戏子去了。”随后于佳惠真的出现在了那个人的身边,小丫头笑的天真烂漫样子,凑过去跟那个人攀谈了起来。
“我姐就是相中那个戏子。”易生极度不满的撇着嘴,眼光狠狠的盯着墙边暗处站着的两个人。
“哎,易北,别老一口了一个戏子的叫,老师不是进行教导我们,要对普天下的劳动一视同仁,要尊重每一个靠劳动生活的人民。”
于易北瘪了嘴,不吱声了。其实他不是瞧不起戏子,他是因为这个戏子跟他父亲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所以才不喜欢他的。可是他姐姐却一味的埋怨父亲,喜欢那个小白脸。哼,不就是长的好看吗?他还有什么呢。
他们两个在站了一会找了张小桌坐了下来,于易北大口的吃着点心,一只手还拿着一块切好的橙子不放。
狼吞虎咽的,根本不象一个富家的少爷。
阮皓然就笑问:“你怎么象好几天没吃着饭了似的。”
于易北“咯喽”一声,咽下了嘴里那块酥皮,又灌了一口饮料才说:“可不是好几天没吃好了罢,天天白天被拎着跟她上街散传单,”
“嘘!”阮皓然被他大大咧咧的嚷嚷吓了一跳,马上四周围看了看,还好没有什么人。“你小点声!怎么这么不谨慎!”
于易北也知道自己造次了,连忙捂了嘴,也拿眼睛四处的溜了溜,看没人,才松了口气,抓着脑袋说:“一时情急,一时情急。”
“干嘛情急成这样。”阮皓然笑话道,易北虽然只比他们小一岁,但是却象一个完全没长大的孩子,说话办事都毛毛燥燥,不如他姐姐一半稳重。
于易北咧着嘴道,“皓然哥,你不知道,白天我跟我姐这累一天了,晚上回去,那饭桌上,那气氛,那死气沉沉!那压抑!我得个天老爷,那看着他们,那根本没办法吃的下去饭。”
于易北极度夸张的大咧着嘴,把阮皓然逗的直笑,“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一家人吃个饭,瞧你说的,那么恐怖。”
于易北摇头叹气的跟着无奈的老夫子似的:“哥哥,你没经历过,你真的没办法体会。”
阮皓然笑着摇头。
一会音乐停了,于佳惠不一会就撅着嘴回来了,鼻子里还不断的哼,哼的。
“又让爸爸撵回来了?”于易北嘲笑道。
“哼!”于佳惠扭了头,不理她弟弟。
阮皓然倒觉得于佳惠的父亲真的有点意思,跟女儿抢心上的人,更何况他那一大把年纪了。
但是,按规距,于佳惠和那个男人倒是没戏,必竟让女儿嫁给一个唱戏的,这在他们这种家庭还是绝对不可以的。
一瞬间他想起了海棠红,也是个唱戏的,也是那样出色的人。不过,他马上转念,那个女孩子可不一样,她比一般唱戏的人,要勇敢,要坚强而且也很智慧,很聪明……
好象有很多的优点。
“皓然,你想什么呢?自己在那傻笑。”
于易北见姐姐不理他,又来找阮皓然。
阮皓然这才回过神来,干笑了一下,掩示的说道:“没,没什么。”
音乐又起,上海滩最流行的歌,夜上海。
那些人又纷纷走下舞池,去跳了起来,于佳惠把脖子又伸长了,看着父亲的方向。
她爸爸倒真是要去跳舞了,不过,这次的舞伴不是她母亲,而是易生!
于佳惠本来就撅着的嘴,一下子又撅出老高,真的可以栓一头驴了。小姑娘把手中的绢子来回的绞着劲,小脸绷的跟纸板似的。
“佳惠,你真的喜欢他?”阮皓然也不去跳舞,就站到于佳惠身边跟她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