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孟雪轻盈盈地走进来,就知道是她。我是多善解人意、有自知之明的人呀,这一大早她看我和庄震在一起,又坐得这么近,十之八九是要误会我了,该怎么解释呢?
孟雪看到庄震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我不咸不淡地说:“雪儿,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她没接话,兀自说:“丫丫,你还好吧。我早晨一看庄震昨晚上给我发的短信,就赶紧跑过来了。我看看你的背。”说完,她坐在我旁边侧推着我,看我的后背。
我被她推得脸对着庄震,一抬头碰到了有棱角的下巴,我看着他,他也把目光投向我轻声解释说:“我叫来的,这几天得有人帮你换药。”
然后,他不管惊讶的我,又对孟雪说:“太晚了,估计你也关机睡了,只好发信息。”
我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了门外开锁的声音,这又是谁?怎么会有钥匙?
开门进来的竟是程子健,我诧异地看着庄震,心想这也是他叫来的?
显然庄震看到程子健和我一样诧异,并且他眼中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是失落、是纠结、又或是无奈。
程子健手里拎着个旅行包,我一看就知道是孟雪的,他看到庄震也愣了一下。这时孟雪说:“程子健听说你受伤了,过来看看你。”她说这话时有些不自然。
程子健看看我又看看庄震说:“米丫你怎么样?这位是?”
孟雪马上说:“庄震这是程子健,我们的大学同学。程子健,这是庄震,是,是娱文传媒的领导,昨天是他把丫丫送回来的。”
看程子健和庄震站一起,我感觉他往日的光辉暗了,平时挂在脸上的不羁不明显了,反倒略显出稚嫩,和庄震相比他更像个阳光大男孩,庄震沉稳干练更具男人味。
我满脑子都是问号,孟雪介绍庄震时仍没说她们的关系;程子健为什么还有我们家的钥匙,黎黎走了那么久,他应该把钥匙还回来;他为什么和孟雪脚前脚后进来,并拿着孟雪的旅行包?
这时,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是lee,接起电话:“喂,经理。”
“丫丫你怎么样了?在哪家医院,我和陈总一会儿想去看看你。”
“噢,我没事了经理,我已经回家了,医生说我这伤口不严重,不用住院在家养几天就行。”
“这样呀,要不要报工伤,现在还没过24小时,来得及。昨天忙忘了,散场后又太晚了估计你休息了,就没去看你,陈总一直惦记着呢。”
听这话,我边看着庄震边说:“经理不用了,这点小事不用报工伤。昨天庄总陪我在医院看完了,又给我送回家才走的。就是得休几天年假了,挺不好意思的,这么忙我还得休假。”
我这样看着庄震说,是希望所有的人别误会我,也是希望庄震知道我的说辞,好口径一致。从他看我的眼神,我判决他是明白我用意的。
“休年假没问题,我都觉得很过意不去了。”
我想想说:“经理,我只有5天年假,全休了吧。”因为公司有规定,无论病假、事假,如果有年假没休,都要先用年假抵,年假休完才可以申请其他假。
挂了电话,我看了一眼程子健,没有以前的心跳的感觉,取而代之的生气,他仿佛和孟雪走得很近啊。“程大少,你怎么拿着孟雪的包?”我带着情绪直截了当地问。
孟雪又接话说:“我要和导师去千山做课题,今天中午的火车。昨天我回学校收拾东西了,打算今天让他开车送我,所以昨天就让他和我一起回的学校,包放他车上了。这不你受伤了吗,我就想不去了,就让他帮我把包拿上来了。”
“噢!”我嘴上应着,心里还是觉得孟雪和程子健走这么近是不对的。
庄震插话说:“孟雪,过来我教你换药。”
孟雪说:“等一下,我先和导师请假。”说完她去打电话了,一会儿回来说:“完了,请不了假了,本来导师是带三个研究生去的,现在有一个已经请假了,如果我再不去,导师怕人手不够课题不能按时完成,所以没给假。怎么办呢?”
程子健一副关心的样子说:“要不我每天来帮丫丫换药吧。”
我一听觉得更生气,心想:为什么他要关心每个一女生呢?我又不是找不到女生帮忙。
“不劳烦程大少了,你店里不是挺忙的吗,我找个女同事下班过来就行了。也不是大事,除了换药我自己什么都能做,雪儿你该走走吧。”
孟雪无奈的看着我说:“丫丫对不起了,你需要帮助时,我却不在。”
我苦笑一下说:“放心吧。”心里想,单位好像没有哪个女同事和我关系好得可以叫到家里来,只有COCO,在一个办公室关系相对好一点点,但是还在休产假。
庄震看看表说:“我先帮你换药,换完药我就走了,晚上我再过来教你同事。”
我点点头,可是我现在还想不到合适的人呀。
庄震换完药,面无表情的和我们几个寒暄着说再见离开了。
背还是很疼,也觉得心情不好,孟雪和程子健我也不想理睬,说了声“我点难受,回屋睡会儿。”
门关上那一瞬,我瞄了一眼程子健,一脸无辜的站在那,可能我对他的态度他有些不理解吧。这更可气,明明是有女朋友的人,还对别的女生献殷勤!
想想庄震,我有了种失落,他不会误会我吧。上次还和他说,程子健是来找我的,晚上会在这住呢。可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他误不误会,以前是无所谓的,本来就是工作关系嘛。可是,昨天晚上被他看光光后,我想法似乎变了。
想到这,我更闹心。米丫,你是什么样的人啊,怎么总是春心一动就看上朋友的男人呢,老天这是赐给我的什么烂桃花呀?这可不是什么桃花运,怕是桃花劫吧。就这一刻,我不知道,真的是桃花劫来了,而且是一劫接着一劫。
这时黎黎来电话了:“丫丫,听雪儿说你受伤了?怎么搞的。”
黎黎平时和我聊天都是晚上打电话的,这刚上班的时间电话,肯定是刚刚雪儿和她说的,“唉,一言难尽,意外,纯纯的意外。有个词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就是那条鱼。”
“严不严重啊?”
“还好不严重,估计一周左右就能上班了。”我说。这时听到电话那边有人叫她,她应了一声,又和我说:“我在XX省出差呢,刚到,领导叫我,不说了,等晚上忙完给你电话。”
挂断电话,我就无事可做了,看书没兴趣,看电视还不能出去,只能呆着瞎想了。而这个时候只要一想,脑子里就是庄震昨天剪开我衣服的情景。我骨子里是个特别保守的人,保守得像古代女人,总是觉得被一个男人看过了,只有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才够本分,于我的感情而言才算是完美。
可是我不能这么快变心吧,我之前不是很喜欢程子健吗?如果我现在想着庄震,那程子健算什么?青葱岁月,学生时代青涩没开始就划上句号的初恋吗?可能是我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真正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而这两个男人似乎都不该是我的选择,他们都是“朋友的朋友”。如果说程子健是学生时代的遗憾,那庄震只是特殊情况下的无奈。程子健就是那种对每个女生都很热情,爱把自己扮成万人迷的人。
可庄震不一样呀,他们像是两个极端,庄震似乎是不近女色的,从昨天到今天他的态度来看,就是医生对待病人的态度。虽然他毕业没从医,但是学了五年的临床,他看过摸过的异性标本肯定不计其数。
我绞尽脑汁给自己做分析,真不能让自己从一个牢笼里走出来再陷入另一个牢笼。人家说要忘记一段感情就要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我这是忘记一段不见光的暗恋,又要开始一段不见光的暗恋吗?这节奏真恐怖!
这时孟雪推门进来说:“丫丫我把饭买回来了,吃饭吧。我还给你买了一些菜和吃的,这样我走了,你也不用出门,自己在家里弄着吃。”
我慢慢坐起来,她扶着我往外走。我说:“亲,不用扶的,没那么矫情。”
她没放手依然扶着我,直率地说:“在自己家就别逞能了,你是不知道你这后背呀,庄震把纱布拿下来换药时,我一看有拳头那么大的伤呢,看着就让人心疼。你们老板也太过分了,把你当女汉子了。”
我这话,心想完了,肯定留疤。无奈地说:“完了,这么大的疤痕怕是嫁不出去了。昨天回来时教官还说没事,真是的。”
孟雪仍大咧咧地说:“他安慰你呗,总不能说好严重啊,伤口很大吧。医生哪有吓唬病人的。”
到餐桌坐下,我看程子健也没走,已经坐在那里弄碗筷了。孟雪又说:“一会儿我就让程子健送我去车站了,你自己小心点的,有事就给程大少打电话,别的不行跑腿买东西送东西总行吧。”
程子健也边吃边说:“丫丫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咱们几个这关系不用见外,你得像孟雪一样用我用得理所应当。”
听他这话,觉得自己似乎是多心了,孟雪本来就是豪爽性格,他们虽说平时嘴上官司不停,性格还是有些类似的,又都有很好的异性缘。我正在想着,孟雪递给我一个茶蛋说:“你有事找庄震也行,他虽然平时不爱接触女生,但是你如果找他,我想他会随叫随到。”
唉,人家为什么都是心怀坦荡荡的,就我心有戚戚呢。提到庄震,想起个问题不如问问孟雪吧。“雪儿,庄震为什么学医不当医生啊?”
孟雪犹豫一下,想了想说:“他其实已经在XX医院外科上班了,后来家里有什么原因,他就辞职不干了。”
“是吗,是什么原因呀?”我问,心想难怪昨天那么淡定的弄伤口,原本就是外科大夫。
孟雪沉默了会儿说:“这具体什么原因我还真不清楚。你如果真想知道可以去问他呀。”
“你们那么熟,你都不知道,我问他就更不会说了,我就是随便一说。”
孟雪低头淡淡地说了句“也是。”就不再说话了。
下午本来以为人都走了,可以睡一觉,、刚有睡意程子健又回来了。
我从房间小步走出来,他看见我就说:“黎黎、雪儿都不放心你自己在家,都让我回来照顾你。”
我坐在沙发上说:“其实没事,就是小伤,不用担心。”
“什么小伤呀,挺大伤疤呢。”程子健说。
“是吗?”我心里想连男生都说大,那伤口肯定是不小了。
程子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说:“我在这看电视,你回屋休息吧,有事叫我,等你同事来了我再走。”
“不用,回去也是趴着,总一个姿势挺累的,也看会儿电视。”
程子健把遥控器递给我说:“那你选吧。”
我接过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按。
程子健在旁边有一搭无一搭地说:“那个庄震好像对你不错,他喜欢你吧?”
我一惊遥控器差点没掉地上,我定定神说:“你可别瞎说,他和孟雪关系好,我们就是工作关系,遇上这事人家举手之劳帮我一下而已。”
程子健说:“丫丫其实你在感情这方面挺弱的,上大学时就是,很迟钝。他和孟雪熟不假,但他和孟雪之间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反是对你挺细心的。不谦虚地说,这种事我一眼就能看透,给你换药时他那个小心呀,生怕弄疼。”
“你别把人人都想得和你一样,他是医生,医者仁心听没听过,医生都是善良的知道不。”
“你去医院外科、急诊科看看,哪个医生那么轻手轻脚的?”
“这又不是在医院,这是在家里!”
“你看看,你自己也说了,他在你家里。只是普通工作关系,还不是同一家公司,他为什么一大早来给你换药,晚上还要来。凭什么?没有任何理由吧,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他喜欢你,所以他愿意这样做。”
我无言以对,索性不说话了。他还不知道庄震还陪了我一晚上呢。程子健这番话又给我结上了心结
16:00点时程子健接了个电话,说店里有事得马上走。我挥挥手说:“你不用陪我,快回去吧,我这也没什么事。明天也不用来,有事我打电话给你。”
程子健走了,我一个人困意又上来了,就沙发上趴着睡觉。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吵了我的清梦,去开门。
庄震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问:“米丫,你怎么了,这么久才开门。”
我揉着眼睛说:“不好意思,没听见,睡着了。”
他走进客厅问:“你同事还没到?”
我无奈只能实话实说了,“没有同事能来。”
“那没有同学吗?”
“毕业后,本来留在这个城市的同学就不多,一年了原来关系不好的都断了联系。”
他迟疑了一下说:“那你男朋友呢,他怎么不来?”
我意外他的说法,“啊,男朋友?”
“今天上午那个男生,程子健。”
“程子健呀,他是我好朋友的男朋友,不是我的。”
庄震唇角微微上扬一下说:“看来我是误会了。”
我淡淡地说:“他和孟雪一样,都不拘小节,原来我那个朋友也住这,他总来所以有这的钥匙。”
他没理我的解释,眉峰微蹙说:“你药至少上一周,谁帮你弄呢?”
“我照镜子自己弄。”说完,我伸手试了下,背特别疼胳膊不敢抬,泄气了。
最后他犹豫了一下说:“还是我来吧,但我只能公司那边事情安排好后来,来的时间无法确定。”
现在是举目无亲,只能厚着脸皮接受帮助。他手脚麻利的拿下纱布后,我说:“教官,我想看看伤口什么样,孟雪说得很夸张,我想自己看一眼。”
他没说话,放下手里的东西,扶我到门口的镜子前,我侧过身对着镜子一看,还真是挺大的,加上黄色药水的痕迹,让人目不忍视,我失落的叹口气说:“这回真的要留疤了,嫁不出去了。”
“放心吧,不会的。”他边换药边轻声安慰说。
总是惜字如金的说话,这“不会的”是指不会留疤呢,还是指不会嫁不出去呢?
“你晚上怎么吃饭?”他在背后打断我的疑惑问
我指指桌子上那堆食物说:“那些雪儿买的,让我自己弄,冰箱里还有一些,我都没仔细看有什么呢。”
他站起身,走到桌边随意翻了翻说:“我来做。”
“真看不出来,教官还会做饭啊?”
庄震边拿东西往厨房走边说:“只是能做熟,在部队当过一段炊事班班长。”
“不用谦虚了,我可听说部队的伙食很好的。”
他随意地说:“那你就尝尝部队的口味吧。”
菜端上桌,果然味道不错。我由衷地感叹说:“教官,真是全能!会谈生意,会治病,会做饭,将来谁嫁给你,要幸福死了。”
我以为他听我这话,会不好意思,没想到他原本平静的脸色一下变得阴云密布。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不敢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