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呀大哥!”后面的那个胡匪扑上前说:“已经死了不少人了!被老大知道可不行呀!”
“别老跟我提老大!”
岳冬既同情老伯和女子,也恨自己蹲在这儿不敢相救,双手把枪攥得死死的。此时见胡匪快要开枪,终于按捺不住,悄悄地把枪搁在柜子上对准那胡匪,指头就在扳机上,但手和枪杆始终抖个不停。
老伯也不怕被枪指着,还是正气凛然道:“你们这是抢!抢就是不对!”
“抢?”那胡匪失笑说:“我不抢你们,朝廷也抢你们吧?你们的胡匪也抢你们吧?”看看四周的环境又说:“不是看着你们住砖房子,我也不会向你们下手!……你们的生活既然不错,吃也吃不玩,为何就是不肯施舍我们一点儿……”这时候还怒喊说:“我们还有几百人饿着肚子那!”话毕呼哧呼哧的盯着老伯。
“那你说,我该给你们多少?是不是要和你们都一样饿着肚子,才算公道?”
胡匪没想到老伯这样问,眼珠子往地上扫了扫,沉默一会才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天底下不应该有畜牲能吃得上肉,却有人要活活饿死!”
两人没再说话,房子内余下那婴儿的哭啼声。不知是不是听见那胡匪的喊声,那婴儿越哭越是厉害。
那胡匪瞟了旁边的婴儿和女子一眼:“我不会杀她们……”接着盯着老伯:“但你害死了我们几个弟兄,我不杀你我可对不起他们!”接着提起肩膀,指头正扣向扳机。
这时岳冬心情就像他的枪一样,摇摆不定。除了对面房子传过来的声音,街上的抢掠声和村民的喊叫声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外面略略一看也有十几人,而且应该包围了村庄,故一旦开枪,自己很可能跟刚才那个勇兵一样,躺着也得挨枪。
但最重要的还是,一直在摇晃着的,还有系在枪杆上兰儿送给自己的小香包。
香包虽小,但却足以遮挡着岳冬眼前这一切。
“爷爷!”见那胡匪快要杀自己的爷爷,那女子发狂地扑向那胡匪。从岳冬的角度看,还是看不见那女子,只见那胡匪身子晃动,似乎是那女子抱着他的腿不放。
那胡匪没辙,反过枪支,用枪托向那女子砸去。
一下不行,又是一下。
“别杀我爷爷……”那女子力仍竭声嘶地喊着。
“青儿!”那老伯死扯着那胡匪的手。
“大哥!”后边的胡匪也欲出手阻止。
岳冬看得双眼通红,呼吸越来越急促,下巴不停地抖着,但一看到那香包,指头就是叩不下去。
那胡匪甩开了老伯,又把他推到墙上,也不想再纠缠,枪口戳进其脖子上说:“安心上路吧!记得到了下面给我的几个兄弟叩上几个响头……那你我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
“砰”的一声,黑色的液体从老伯的后脑喷出,喷得满墙皆是。
那女子登时疯狂地尖叫。
岳冬抖了一下,指头也松了下来。整个身子无力地靠在墙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恍如被绑了巨石投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海里,越沉越黑,越沉越冷,越沉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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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终于落下。
雨点“嘚嘚嗒嗒”的打在屋顶的瓦片上。过了良久,再听不见胡匪的声音,又从门缝中探看大街的情况,见四周狼藉一片,远处有几个村民徘徊,一个胡匪都没有,岳冬才猫着腰的迂缓步出大街。
岳冬绕到对面房子的门口。在乌蓝色的微光下看见那个躺在地上的老伯,身边围着一潭漆黑的血。
那女子头发散乱,坐在旁边愣着。
岳冬在雨中站在屋外良久。这时那女子发现门外有人,缓缓地扭过头来,神情恍惚地看着岳冬。
是,刚才那卖菜的女孩。
就是看着,没有说话。
一种不能言说的平淡目光,背后却仿佛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东西。
岳冬想不到是她,心头一震,急忙低下了头,呼出的空气也在悸颤。
这时其他剩下的勇兵也陆陆续续从四方八面走到街上,而四周则尽是村民们怨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