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宝贵听见马凯清这么说也出乎意料,虽有雪中送炭之感,但也不及细想,还是立刻向薛云开反驳:“即便咱们不集中兵力包围其一两路,只要咱们兵分三路出击,拖延他们其中一两路,他们就难以同时兵临城下……咳咳……做到此,起码他们的如意算盘就已经打不响了!而咱们后路的缓兵粮米也可以相机前进……咳咳……要知道,观乎倭人小国寡民,他们必定欲速战速决……若是任由其直取平壤,只盼着决一死战,那可是正中下怀,愚不可及哪!……”话毕又是一输剧烈的咳嗽。
“愚不可及?……”叶志超已经忍够了这个“大义凛然”,“雄辩滔滔”的左宝贵了,见马凯清突然站在他那边心里更不是滋味,此刻还听见左宝贵骂自己“愚不可及”,以逼迫自己出击,对于好不容易才逃出倭人魔掌的叶志超来说,这无疑是把他往死处逼。而他也终于忍无可忍,虽不是怒喊,但已是咬牙切齿,每个字里都渗透这厚重的怨愤,绷紧的指头像是要把桌面戳穿:“目下敌人打算从后包抄,欲击我后路,断我转运,你还有往前分兵,究竟谁才是愚不可及呢?!”
“我说过,出击就是为保后路!”然而左宝贵的声音却更大。
叶志超也声若洪钟,怒发冲冠:“朝鲜地大,难以侦查!万一倭人成功绕过我出击之师,那平壤不就成瓮中之鳖吗?!”
“倭兵每路最少数千人,我探弁往来不绝,而朝鲜道路难走,哪有说绕过去就绕过去?!”
“谁说得准哪?!但只要咱们坚守于此,若后路危急,咱们起码能分兵回救!但目下就分兵出去,还要往南分兵,若后路危急,咱们还有回天之力吗?!”
“后路后路,”左宝贵被气得脸皮在抖动:“一天到晚老想着后路,敢问倭人又有没有后路?!目下双方都是各守一城,为何隔海而来的倭人就抖胆三路合攻平壤,而咱们背靠国内就不敢踏出平壤一步?!还未说咱们后路皆有驻兵,国内还有缓兵,依尧帅也可能从咸镜道直入朝鲜,到时候要怕的是倭兵才是!……”说到这时已是力竭声嘶,而且还口齿不清,之后咳嗽不断,呼吸急速,冷汗涔涔,脸色也陡然变为铁青,手更不自觉地直抖。
其他人注意到左宝贵有点不妥,目光怪异地往他脸上看去。
“左军门……你没事吧?”在旁的闵丙奭见状问。但左宝贵压根就听不见,只一个劲地盯着叶志超。
叶志超则还是一副精神在反驳上,激动之情与左宝贵的不遑多让:“你说的都是纸上谈兵!都是镜中花水中月!结果可能是,兵分三路出去,倭兵三路一下子就冲破了,平壤立刻就不攻自破,到时候就是全军覆没!”
“歪理!他娘的歪理!”左宝贵怒不可遏,终于拍案而起:“你如此说横竖都是输的了!”手抖得更是厉害。
“我没这样说!”叶志超见状更是浑身发烫,虽没站起,但也“轰隆”一声的把椅子往后推,张开双腿,摆起架子,抬起头狠狠地盯着左宝贵:“只要集中兵力于此,就起码能与倭人一战!”
“你这是孤注一掷,自寻死路……”然而左宝贵的声音却戛然而止,目光倏然变得呆滞,愣着的看着叶志超,嘴角还流涎水,未几双眼反白,整个人如大树般轰然倒下!
在旁的闵丙奭立刻本能的扶了扶,左宝贵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叶志超楞了片刻才知不妙,回过神来上前扶起左宝贵:“冠亭……冠亭!”见其不醒马上大喊:“来人啊!”
一众亲兵立刻冲了进来。
叶志超对自己亲兵说:“马上叫大夫来!”又扭头看着左宝贵的两个亲兵:“左军门突然晕倒,你们马上回去禀告杨营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