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云轻轻地飘来
风儿是她的船
问飘向哪里
云儿说不知道
风儿也不知道
她自顾轻轻地飘着
时而五彩斑斓、时而阴翳晦暗
淡淡地,轻轻地
一股强风将她吹散
笑盈盈地,老赵伸出了一双有些油污的手:“过年好!”
我立刻掏出抄在兜里的手迎了上去,握紧了他油污且粗糙的手,回了一声:“过年好!”
这是大年初五的清晨,看着老赵眯缝在一起的眼角和满脸堆起来的笑容,我打趣到:“看来是赚钱有瘾呢,过年都睡不安生!”“就是,钱抠脚心呢,睡不安生哪!”老赵裂开了嘴,让堆在一起的笑容散开些去。
我和老赵的第一次握手是在很久以前,我伸出了手,他说他的手脏,死活不肯。我说:“你是赚钱的手,沾一点光还不行吗?”那以后,我把这双手从壮年握到了老年。
过年还是好啊!清晨出门,一路上遇到起大早“迎春碰福”的人都笑盈盈的,似乎所有的烦恼不开心,因为一个“年”字,都隐藏了起来似的。虽说是菜呀肉呀价格都涨了一些,可比人们想象的要低得多,人们的心理也就平和了。接近年关的那几天,人们疯了一般,大包小包的,该买啥照买啥,出奇地大方,出奇地不算细账。一年到头,辛苦了12个月,过个富足年,会宽裕365天的。这是中国年味的重要内容,家家都在尽了力去做的。硬是把年的味道渲染得浓浓的、烈烈的。
“你今年过得清净,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我知道老赵的老伴到美国去给大女儿带孩子,有小半年了。“谁说?二女儿一家从深圳回来陪我过年了,年货办得比往年还全,一样也没少!”老赵说着,脸上升起了少有的骄傲。
这个老赵啊!真是福气赶着来。别看他还是个修自行车的。我由衷地叹服。
有20年了吧,自打这个住宅小区建成,老赵的修自行车摊就设在了小区门口。记得那一年老赵的修自行车摊让城管大队给收拾了,他的女儿和我的女儿是同学,是我女儿求的情,我特例批准摆上的。其中有寻点私情的成分,但主要是从实际出发,一来老赵两口子都下岗了,两个女儿都上初中,家庭实在困难;二来几百户人家的居民小区,也离不了个修理自行车的。老赵这人厚道实诚,骑自行车的来打气,他不仅从来不要钱,只要有空,还主动帮人家打;一般性的小毛病,只要不换配件,也不要钱。他是车辆修造厂的退休职工,修车技术没一点问题,又正值壮年,修自行车跟耍一般。没半年时间,他就和小区的人都混熟了。小区的人自行车出点毛病,下班时往老赵那儿一放,到了上班时尽管骑着走吧!老赵话不多。接活、干活、交活,总是一张笑脸,乐呵呵的。别人夸他,也最多是笑出了“呵呵”的声音。因之,人们尊敬地称他“笑佛老赵”。
那年头,哪个家庭都有三四辆自行车,而且利用率特高。也因此,老赵的自行车摊子火得不得了,从早到晚,他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最忙的时候他妻子也得全天搭进去。当然,收入也是相当的可观。可是,人又不是铁打的,再结实的人也有累垮的时候。老赵也有累得想休息几天的时候,可是,一来他怕找他修车的人着急,二来盘算自己修车培养出了两名大学生,成就感促使他停不下手来。他还有更大的致富目标,他说,再干五年,他不干的时候,要买辆汽车开开,到处转一转!
靠修自行车攒的钱也能买辆汽车?我有些怀疑。可老赵哈哈一笑:“两个汽车钱我都挣下了,前些年虽说都花掉了,可现在女儿又给我孝敬回来了。你说我买个汽车有啥难的!”我认真一算,可不是,每年的净收入按两万元计算,20年也有40万元了。
年味还在清晨的朝晖里,和着劈劈啪啪的爆竹声升腾着,看着老赵笑佛一般的神情,20年来他天天守着自行车摊忙碌的样子在我的眼前过起了电影……我仿佛突然明白,简单的人生其实是最实真诚、最愉快的人生。就像1 1=2,劳动付出,收回所得,积少成多,财富臻成不需要朝思暮想,不需要费尽心机。20年的光阴,用重复一件事情去应对,也一眨眼就过来了。我甚至有点羡慕老赵的笑佛人生,心无忧烦,咋能不乐呵呵呢!
其实简单是福,人生能够守住简单,就是不简单。我庆幸,兔年春节,我开门见喜了!
2011年2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