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一道闪电骤然划破长空,天地之间如同昼夜交替般忽明忽暗,闷雷隆隆滚动,咆哮着朝大地俯冲,适才被巨响震惊的京师子民稍稍安定下来,收拾起晾在门外的衣服干菜。
风起,黄沙如云,呼啸着朝京城涌去,把一整支大军裹挟在当中,淹没了一切声响。
赵广元率领着一百多名骑兵冲杀在最前面,径直朝京师内城冲去,一路上横冲直撞,路人仓皇躲避,大声咒骂着这支蛮横的官军,但骂声未绝,他们随后惊愕的发发现,刚才那支骑兵原来只是先头部队,后面居然还有大军,一层又一层的步兵瞬间拥满了整条大街,刀出鞘箭上弦杀气腾腾,几个拦住去路的小贩躲避不及,当即被被官军手起刀落,瞬间尸横就地。
热腾腾的污血撒满了一地,无头尸身被士兵践踏在脚下,随即变成一滩烂泥,人们不能置信的看着蜂拥而来的士兵,一时间居然有些发傻,冲在最前头的士兵越奔越快,双眼赤红有若厉鬼,遇到拦路的行人看也不看便一刀斩去,白刃临颈之时不知道谁发一声喊,街道上的百姓瞬间逃散一空,适才热热闹闹的街道骤然之间空寂下来,有若鬼域。
滚滚的钢铁洪流沿着几条大道分成若干小队,分别向京城的其他八个城门杀去,一路上居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林风率领主力大队在周培公的指引下直奔步军统领衙门。
林风骑在马上,抹了一把满头满脸的汗水,眼见外城进展顺利,心中稍稍欣慰,“培公!”
“属下在!”
“你快带刘老四的人马支援赵广元,一定要拿下内城城防!六部衙门、各大官署、紫禁城我就交给你了,按当初说的那样,兵马全听你调度,抗命者斩——自康熙以下的所有王八蛋不许走掉一个,否则我唯你是问!”
“将军放心,康熙他跑不了!”周培公在马上潇潇洒洒的拱了拱手,若无其事的笑道。
当周培公率军应名而去时林风的中军大队已经到了步军统领衙门,几个站岗的戈什哈面带疑惑的看着这支军队,为首的军官呆了半晌,颤抖着声调大声吆喝道,“军机重地,来人止步!——是那位军门,请先送禀贴手本……”
没有任何应答,不待林风下令,中军毫不犹豫的乱箭齐发,当头的军官瞬间被射成刺猬,不待后面未死的戈什哈拔刀抵抗,前排的士兵立即冲上台阶乱刀砍下,不多时大门洞开,林风一磕马腹,战马长嘶,就那么一马当先的杀了进去。
步军统领衙门本是负责京师卫戍的军事重地,虽然事先早有预料,但后来的战斗情况依旧大出林风预料,为了谨防有变,他率领着中军近两千人的主力攻击这个城防中枢,就是怕仍出现惨烈胶着的战斗,但此刻显然不是那么回事,不到半个时辰战斗就已经结束。在这个烽烟四起的年头,大清留守京师的军队实在是老弱病残中的老弱病残,步军统领衙门此时早已名存实亡,留守的那点巡逻队不仅人数少得可怜,而且职能也大大的被削减,他们的任务在这个时候仅仅只是弹压市面、配合顺天府的衙役维持治安而已,遇到这样一支兵强马壮的野战军,理所当然的立即崩溃。
相对而言最激烈的战斗发生在步军统领衙门的后院书房,而抵抗最激烈的也并非是大清军人,而是九门提督罗纪哈里的几个贴身奴才,然而这个抵抗也仅仅持续了几分钟,当林风在衙门大堂里刚刚坐定的时候,亲兵队长李二狗如拖死狗一般把这位满清重臣拖了进来,身后的士兵横拉竖拖,衙门的各级文武官员连同幕僚、笔帖式个个五花大绑一个不少。
林风轻轻一笑,站起身来,准备好好拷问拷问,走近身来忽然闻到一股异味,九门提督罗纪哈里头发花白大约四五十岁,此刻面如死灰满脸惊恐,下身早已湿漉漉的滴出橙黄的液体,他皱了皱眉头,掩住鼻子勉强问道,“你就是九门提督?”
“……叛……你……”
林风摆了摆手,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和这样的小家伙有什么好谈的呢?他朝李二狗努嘴,两名亲兵立即扑上前来,冒冒失失的一把按住罗纪哈里的脖子,抽出腰刀手起刀落,当场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鲜血狂喷,拖着辫子的人头带着污秽的血液滴溜溜的在大堂的地面上一阵乱滚,瞬间一片殷红。
******,真的忘记教育了,有这么杀人的么?不知道拖出去再砍?林风心中暗骂,忙不迭的躲避着喷射的血流,跳到大堂上方抬眼望去,此刻一众官吏早已面如土色,个个吓得瑟瑟发抖,几个年老的干脆白眼一翻昏了过去,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轻笑道,“官员站左边、书办先生们站右边!”
这些人先是面面相觑,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哆哆嗦嗦的并不情愿挪开脚步,林风挥了挥手,一队亲兵凶恶的冲入人群,横过刀背一阵乱砸乱砍,依据服色品级蛮横的把他们分为两边,待他们在士兵的拉扯下勉强分开后,林风点了点头,“把左边的官都给老子砍罗!——拖出去再砍!”
一阵鬼哭狼嚎,不多时一个接一个的人头被呈了上来让林风过目,他却看也不看,指着这些血肉模糊的头颅,对那些浑身颤抖的官吏说道,“你们投不投降?”
尽在意料之中,和那些官员不同,这些小吏在久历官场唯钱是从,个个狡猾无比但又胆小如鼠,自然没什么气节风骨可言,当下个个跪下投诚,林风嘻嘻一笑,让亲兵给他们松绑,随即下令他们剪掉辫子,命令亲兵按人头每人发一百两银子压惊费,之后脸色又变,命令他们马上剪掉辫子,从即日开始蓄发。
还准备安慰几句,前门外忽然马蹄急响,不多时一名士兵满身血污,神色兴奋的冲进了大堂,“报——大人,内城已经拿下,六部衙门、大理寺、都察院等衙门都已拿下,清庭亲王、大臣大部就擒,但有少数已经逃进皇宫紫禁城,周大人正一面围攻皇宫一面弹压内城八旗眷属,搜捕漏网的贝勒、额驸等……”
“干得漂亮!周培公就是周培公,******!”林风一跃而起,看着浑身大汗淋漓的士兵,大笑道,“你小子不错,赏一百两!”
“谢大人……不过……不过,皇城御林军见我军杀入内城便立即布防,紫禁城城防坚固,而我军又无攻城器械,一时难下,周大人兵围四门兵力不敷使用,所以特派卑职前来请援,还请大人……”
“好了,罗里八嗦的,******不早说,”林风越听越心惊,原来康熙还在做垂死挣扎,事情还有反复的可能,心中一急,当下也顾不上多说,立即奔出步军统领衙门,率领中军亲卫驰援内城。
风越来越大,空中电闪雷鸣,但大雨却迟迟不见落下,林风率领中军刚刚冲进内城,忽然一阵急促的钟声自宫禁方向悠悠传来,不由心中奇怪,扭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亲兵个个面面相觑,他们不是辽东农民就是福建农民,怎么知道这些事情,旁边却有一人回答道,“回禀将军,此乃康熙帝撞景阳钟,召群臣入卫!”
“哈哈,还卫个屁,等下老子就挨个的砍!”林风哈哈大笑,登时放下心来,回头问道,“你是谁?”
那人身着满清低级官吏服色,见林风回头立即跪倒,“在下康熙九年二甲进士,福建陈梦雷!”
林风怔了一怔,心道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但仔细想却想不起来,此时命他起身跟随,放缓了马蹄皱眉问道,“哦,原来是陈先生——陈先生进士出身,怎么现在混得这么惨?”
陈梦雷苦笑道,“卑职原本授兵部属官,后来因上书康熙言耿精忠必反得罪,贬到九门提督手下听用!”他勉强一笑,“幸好如此,不然刚才也死在大人刀下了!”
“那真是得罪,”林风在马上拱了拱手,“陈先生,既然您愿意和咱们一条心,咱也不把您当外人,步军统领衙门事关京师城防,此刻战情危急,一旦有变后果不堪设想,林某适才行雷霆手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望先生恕罪!”
陈梦雷正色道,“大人错了,陈某以为行非常事当有非常手段,大人临机果断,实在是成大事之人,陈某拜服!”说到这里,他面色忽然有点不好意思,“适才曾听将军及各位将士的口音,似乎是福建一带人氏?”
林风呆了一呆,这才想起他为什么主动接触试探自己了,原来还是老乡来着,这年头的乡土观念还真他娘的不是一般的强悍啊!当下恍然大悟,马上滚鞍落马,紧紧握住他的手,“罪过、罪过,原来是乡梓弟兄,我老林莽撞啊,差点杀了自己人!”当机立断,转过身来朝身边的士兵亲卫喝道,“各位兄弟、各位乡亲,从现在开始,陈梦雷先生就是我的副将,他的话就是我的话,你们这些混蛋都给老子客气点!”
陈梦雷当即重新拜倒,“陈某何德何能……”
“算了算了,陈兄,咱们自己兄弟就别来这套,”林风毫不客气的一把把他扯起来,亲自动手把他扶上自己的战马,自己上了另外一匹,和他并马而驰,“我说老陈,现在的情况您也看到了,照今天这样子,大清我不知道会不会完,但康熙这小子肯定是死定了,如今兵战凶危、神州板荡,乱世之中群雄奋起,咱们男子汉正是要舍命一搏——不知道您这回有什么可以指点小弟的地方?”林风心中雪亮,眼下自己力量薄弱,正是要全力接收满清的遗产,现在的陈梦雷正是第一个。
见林风亲身扶自己上马,陈梦雷正感动得热泪盈眶,刚才还生死未卜,这会就得到恩礼知遇、赏识提拔,读书人望的不就是这个么?手中抚摸着战马的鬃毛,感慨万分,真是恍若梦中,看来这一把还真搏对了,他悄悄抹了一把眼泪,收拢心神,“将军其实身在局中不明其事,入宝山而懵懂不知啊!”
“哦?老陈的意思是……?”林风心中窃喜,面上却一派惊奇。
“卑职曾在兵部为官,故自以为颇知兵事,”陈梦雷恢复了镇静,微笑道,“自康熙八年以来,伪康熙帝就处心积虑削藩,所以一直就囤积粮草饷银,命工匠铸炮炼戈,据我所知,现在兵部武库司、车驾司在册大炮、火枪、战马不计其数——战马虽然不在京师,但武库中的大炮和火枪、甲胄、兵器都还是封存如故,不知道将军有什么想法?”
“啊!”林风张大嘴巴,脑中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想法。
“前日我曾探望兵部同僚,言谈之中得知,现在兵部武库司封存红夷大炮、虎蹲炮等共计四百二十门,其中两千斤以上攻城大炮就有两百余门,此外还有各式抬枪、火绳枪一万两千余支、大刀、长枪、上下甲胄、箭簇……”
后面的话林风根本没听清,此刻他口嘴流涎陷入了痴呆状态,心中直喊道,发了发了,这次真的发了,康熙你小子还玩个屁,****去吧,老子马上拿大炮来轰死你,当下不及答话,扭头大喝,“瑞克!瑞克上尉!”
瑞克就在他旁边,闻言奇怪的转过头来,见他仍然在身后左右寻找,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军,我就在您旁边!”
林风此刻心情大好,也不在乎他的无礼,当下问道,“瑞克,你和你的部下现在训练得怎么样了?”
“将军,您知道,我们一直没有配发火枪,就凭现在的这种冷兵器,我想我们很难发挥出更大的战斗力。”
“我马上发给你——对了,你会不会操作大炮!”
瑞克皱眉道,“将军阁下,我是步兵上尉,您为什么这么说,要知道兵种……”
“你会不会操作大炮!”
“……好吧,如您所愿,我就当是在战舰开炮上好了!”
“瑞克上尉,我命令您,你现在、你马上跟随这位陈……上校去领取火器装备,我要求您和您的部下在一刻钟之内熟悉武器并投入战斗……”
“上帝!”瑞克惊叫道,“将军,您要陷害我么?这是不可能的!——您枪毙我好了!”
“我会的,上尉!如果您没有履行我的命令的话!”林风毫不理会,“我希望一刻钟之后能在战场上看到你,就这样,武器在那边,敌人也在那边,去干吧!”
他转过头来指着瑞克对陈梦雷道,“陈先生,这个红毛鬼是我的部下,现在请您马上带他们去兵部库房领取大炮火枪!”
陈梦雷点了点头,就在马上拱手为礼,当先打马领路,瑞克看了看神色凶狠的林风,无奈的一招手,带着他那一百多手持大刀长矛的“火枪兵”跟了上去。
此刻皇城已然遥遥在望,率部在此指挥的周培公早已得到消息,带着赵广元、刘老四等一众军官迎了上来,林风在马上望见他们一个个衣裳破烂、满脸黑不溜秋的样子不禁呆了一呆,失笑道,“怎么回事?怎么都成灶神了?”
周培公微笑道,“不错,正是烧火去了——那些大宅里的什么王爷贝子有的想负隅顽抗,咱们就一把火烧了了事!”
林风举目望去,那边似乎火光隐隐黑烟四起,只是天色太黑兼之大风吹拂,刚才没有注意道,他皱眉道,“八旗的妇孺没有伤害吧?”
周培公诧异的看着林风,大兵搜捕满清官员,烧杀抢掠抢劫强奸那绝对是少不了的,不过见林风神色有异,他微微思索,也似乎明白过来,拱手道,“将军不必惊慌,八旗的强壮男丁都已出征在外,最近察哈尔叛乱,连壮实一点的包衣奴才都跟着图海从军了,剩下的连残废在内也不到千人,那些妇孺老人要是敢意图不轨,咱们只要围住出口四面纵火,不用几个时辰这十数万人就可以杀得干干净净!”他微微一笑,“大人思虑周详,在下佩服已极。”
林风差点背过气去,但看着周培公诚挚的眼神,也只得无力的挥挥手道,“原来如此,本人多虑了!”
林风出身后世,自然不像这个时代的汉人满腹怨气,他对满族根本没有什么仇恨的想法,实际上他本人在大学里就有几个满族同学,经常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打打电脑游戏,相处得很是不错,但此刻自然大不相同,他也终于明白过来,在这个时候保护少数民族的无辜妇孺绝对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民族对民族的战争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之一,当白刃相对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当下苦涩一笑,转移话题道,“战事如何?外城、紫禁城的进展还顺利吧?”
周培公和一众军官对视一眼,微微躬身,“将军,外城战事顺利,京师九门的守军全部被歼,并没有走脱一个,现全在我手,顺天府府尹被我军斩杀,衙役大部投降,现在正配合我军肃清趁机作乱的宵小匪徒,而九门提督所辖由大人亲自坐镇,自然无忧!”周培公顿了一顿,“内城外围也全由我军控制,六部衙门、都察院、大理寺、宗人府、各部司房府库及各亲王府邸也全部拿下,只是开初进攻内城时许多大臣趁乱逃入皇宫,紫禁城城防甚坚,我军一时难以攻下!”
林风微一沉吟,点了点头,“培公处事干练,我自然是很放得心的,不过这干系几千弟兄的身家性命,我也不敢马虎,”他笑笑着拍了拍周培公的肩膀,转身份派道,“拨出精锐人马,守好武库和户部银库,保护书籍户册,不能有任何差错,另外通知外面的军官,那些闹事抢劫的青皮无赖不要杀了,愿意加入我军的一律发银子,派出辽东老兵为军官成立新军,严加管束!”
他想了一会,回头看着周培公,“培公,这边还有一事要麻烦你去办!”
周培公笑道,“属下听令!”
“你现在带一队兵去顺天府衙门,要那些衙役、师爷、书办协助,马上根据京城的户册抽取壮丁——独子不抽、体弱者不抽、家有老幼需赡养者不抽,先以一万人为限,抽满即罢,出壮丁者每户赏银一百两,从户部银库支取……”
林风仰望着夜空,淡淡的道,忽然神色一紧,咬牙道,“若有趁机敲诈勒索、哄乱肇事、抗拒征兵者一律就地处斩!里正、地保、大户人家不协助配合者一律满门处死!”
周培公大惊失色,“将军……我军现在立足未稳,这样若是激起民怨的话……”
林风沉重的点了点头,双手用力的扶住周培公的肩膀,痛苦的道,“就是处境太艰难,才要扩充实力,现在我军犹如逆水行舟,不拼不行啊!这事必须小心谨慎,既要雷霆万钧,又得步步为营,原顺天府的吏员、街坊的保正、富户豪门等各个环节一个也不能少,别人我怕办不了,培公你文武双全足智多谋,且又临机善断,是我身边的第一大将,此事非你莫属啊!”
周培公闻言神色激动,双目之中满是欣喜感激,口角蠕动欲言又止,林风知道他想说什么,摆摆手苦笑道,“现在清庭虽然被我军打得奄奄一息,但此刻外面还有天津卫的巡卫护军,丰台大营的残军、甚至还有直隶各州府的守军,虽然此刻懵懂不知且兵力不强,但我料最多十天半月,他们必定云集一处勤王京师,无论如何,咱们都得过这一关啊!”
他来回走了几步,扶着腰间的战刀,冷笑道,“而且据我所知,京师的百姓未必有什么血性,咱们兵力堪堪五千,军士抢劫皇宫、各大王府已经力有不逮,绝对没有能力去骚扰百姓,你只要好好笼络那些头面人物,许诺绝不侵害他们的利益,相信在这个当口,他们一定不敢出头与我军作对!——况且咱们征兵也不是白给,你那边把紧关口,克扣军户赏银的人全家屠灭,绝不留情,最好抓几个笨蛋当典型,让出壮丁的人家得到实在的好处,相信就算有些怨言也至于激起民愤!”
周培公思索半晌,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拱手道,“大人放心,周昌定不辱命!”
“将军阁下、将军阁下……”一个怪腔怪调的声音喊道,林风松开周培公,愕然回头,忽然大喜,只见瑞克指挥着士兵朝这边赶来,队伍末尾依稀可见昂扬的炮管。走近了才看清楚,火炮下安装着木轮炮座,由数匹健壮的骡子拖拉着行动,牲畜一步一滑艰难之极,显然炮身极为沉重。
“瑞克!”林风指了指不远处的紫禁城,“我要你把城门给我炸开,有问题没有?”
“将军阁下!……”瑞克满头汗水,站定了头颈处立即冒起一股水蒸气,可见的确十分卖力,“这种葡萄牙老式火炮十分落后,而且没有任何瞄准器具,我不是很有把握,”瑞克苦笑抹了抹汗水,“库房里多是实心弹,只有一点点葡萄弹!”
林风摇摇头,“我不管,我只要城门!”他再次指着紫禁城那扇厚实的宫门,“而且是马上!”
瑞克无奈的点了点头,行了一个欧洲风味的军礼后也不再废话,立即转身指挥他的士兵忙活起来,不多时地上被掘出了四个巨大的炮位,数百名士兵一拥而上,使足了吃奶力气,又拖又拉,在骡马的帮助下把火炮安放进去,而瑞克则打起十二分精神,目测着射距,掂算着应该使用的火药分量。
林风看了半晌,耐心一点点的被时间磨灭,眼看一切快要准备就绪,伸手招过赵广元,“老赵,你的兄弟怕不怕大炮!”
一脸黑灰的赵广元嘿嘿一笑,露出了惨白惨白的牙齿,“怎么会?咱们辽东军老早就有大炮了,每次打仗或会操都得来几下,连战马都不怕!”
林风心中的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欣慰的道,“待下你带着你的骑兵尽量靠近点,一旦大炮把门轰开,这边一举火把把你就带兄弟们冲进去砍他娘的,只要撑一会,后面的兄弟就接应上来了!”
“大人放心,俺们弟兄这会都有数,吃饭喝粥就看这一回,完了大伙死一堆,成了老北京就是咱们的了!”赵广元神色凝重,身后的骑兵也一齐点头。
林风略略放心,转头望去,这时瑞克正等怔怔的望着他,目光相对,瑞克立即做了一个”OK”的手势,林风却摆了摆手,招手要他从炮坑里上来。
“怎么呢?一切准备就绪,将军阁下,就等您的命令了!”
“上尉,射击诸元都准备妥当了么?”
“没有,还得试射几发才能校准,不过相信问题不大,您看,咱们的视野很开阔,距离也不远!”
林风看着紫禁城外的一片广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等下试射完毕校准之后你就带你的火枪队去前面埋伏,尽量接近城门,骑兵会首先冲锋,你们必须第二个冲上去接应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城门!”
“可是将军阁下,那炮兵这里……”
林风打断了他的话,“炮兵阵地我来亲自指挥,你去指挥火枪队,”眼看瑞克还要争执,他摆了摆手,“好了,先生,注意您的军阶——拿出点骑士的风范来吧,让我看看欧洲人的军事智慧!”
“砰……”一声巨响,只觉得脚底一阵微微发麻,仿佛大地在颤抖,浓烟腾起四处弥漫,一股子浓重硝烟味呛得林风咳嗽不止,泪水直流,真他娘的,古代的大炮居然是这个德行,像烧火做饭一样,林风暗暗的咒骂,勉强凝目望去,只见瑞克定定的站在火炮旁边,一张脸上早已被浓烟熏得五颜六色,此刻正强忍着眼睛的刺痛,聚精会神的观察着炮击效果。林风暗暗赞叹,这些家伙还真的有点职业精神。
射得几发,瑞克终于校准了大炮,对上面的林风示意万无一失。
林风点了点头,环顾左右大力的一挥手,左右的火把立即全部放下,刹那间阵地上一片黑暗,左右脚步和马蹄声混合成一片,瑞克和赵广元分率骑兵、步兵前往前面潜伏,林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其实并无把握,也不知道这种最粗糙、最简陋的步炮结合会不会奏效。
他一拉身边的陈梦雷,关切的叮嘱道,“陈兄,站开一点,你是文人,别伤着了!”
陈梦雷笑道,“风云际会匡扶明主是在下的夙愿,兵者何惧?主公不必理会我!”口中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依令退后。
“主公?”林风呆了一呆,心里觉得怪怪的,一时倒也不知如何回答,含糊的点了点头,估摸着瑞克和赵广元埋伏妥当,再次举起手来,稍稍一定,随即狠狠挥下,口中喝道,“开炮!——”
“砰砰……”数声巨响,这次林风有了经验,站在上风处凝神望去,只见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城门处瞬间崩掉了几个大洞,石屑纷扬到处飞溅,而下面的大门也着了炮弹,明显变形。
不待林风再次下令,那些临时炮兵将火炮推回炮位,立即重新发炮,几轮过去城门终于被轰得支离破碎,而城上守军也惊慌失措乱成一团,却也难怪,紫禁城落成以来,虽然朝代更替了,但吃炮弹却还是数百年来第一回,也从来没有人想到过有人会像今天这样大张旗鼓的纵军狂攻。
守军慌乱之极,林风看得清楚,立即拾起地上的火把,亲自跑到最高处高高举起,刹那间喊杀声四起,前方的马蹄震抖,一彪骑军不顾城上阻击,旋风般朝城门冲杀,黑暗之中冒起股股白烟,火绳枪零星不齐的射击起来,身边的大队主力如死地般寂静数秒,突然兴奋的群起鼓噪,声嘶力竭的大声呐喊着蜂拥向前。
全军开始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