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第四天,我终于见到了欧铂铖,而婆婆和公公也于前一晚返回上海。
其实,那天下午我便预感他会回来,所以一直提心吊胆,可一直到午夜都没有任何动静不免再次失望。正当我躺在床上处于睡梦状态,倏然惊醒定神细听晓得他回来了便赶紧起身下床像只猫小心谨慎踱步掩门走出卧室。深夜大伙都睡了,屋里一片漆黑,正是因为这样很快便可看见书房内光亮从门缝透出。
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我本应该是怕和欧铂铖见面的,可不知为何还是被某种意识驱赶着身体向书房靠近,一握门锁向右轻拧只听‘咔’一声,门开了。屋内的光随着门推开扑向身上,我想他应该会被突然出现的自己吓到,接着望向他的表情,猜对了。
欧铂铖正瘫靠坐在书桌前,屋里只开了台灯,沉黄的光速被琉璃灯罩遮盖显得愈加昏暗黙色,脸部和墙壁印着镂空鬼魅斑点,他的头随着我的出现慢慢抬起,浓黑凌俊的眉似乎皱成一团,原本额上就有几条似有非有的皱痕现在略加明显,整个画面颓废沉闷。
而此时的我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气氛僵持。
“你……”我的声音拖沓很长才接下说:“回来了。”
这句话在此刻显得牵强。
他没吱声依然用手拖着腮,下颌骨因为反光线条显得更加清晰突出。
我愈加无趣被动,只能慢慢走进房间来到书桌前良久开口又道:“我……”
话始终说不出口毕竟心里没底,我转身打算离去却又踌躇回头,目光依然不敢直视他,情不自禁低声小声说:“对不起。”
因为不管欧铂铖是否已知真相,这句‘对不起’还是应该说的。
无论对他,还是对我,更是对董恺的一种歉意。
可直到关上书房门也未见他任何反应,本以为会大吵一场,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我倚着墙壁顿时蹲在地上好似经历了一场一千五百米的赛跑,精疲力尽。
看来自己的好日子应该过到头了,可静思盘算从未没见过欧铂铖如此阴晴不定。由于压制不住心里的躁动,起身再次冲进书房望着他诧异的眼神,铁了心质问:“你想怎样直接说吧。”
欧铂铖满脸疲倦似乎不愿与我纠缠,闭上眼轻声说:“出去吧。”
我一听咋惊不料他会是这样的态度。
脑子里突然闪现一个念头,难道董恺没跟他说真相?
“我让你出去,没听见吗?”
他骤然抬头命令,刘海下的双眼透着寒光,随手不耐烦扯开蓝色衣领,由于用力过度褐色纽扣瞬间掉进黑暗角落。我还未回神,他居然起身勃然大怒将桌上的东西推倒在地,吓得我连退好几步捂着耳朵大叫,我望着他双手撑在桌沿边喘气,生怕刚才的声音将其他人吵醒。
欧铂铖这次是真生气了,因为他竟任由那条从不离身的兔儿手链摔落于地。
结婚四年,这也是欧铂铖第一次跟我发脾气。
眼泪不知何时已划到嘴角,努力不让自己再出声。
我很想说一句话可不敢说出口,同时也怕欧铂铖说,可没想到还是被他讲出来了。
“我们离婚吧。”
五个字,短短的五个字。
我在原地震得不知所措,心好似膨胀地快要爆炸,随后没做任何反驳望着他的眼神便知道一切都等于徒劳,因为欧铂铖不会再给我一点辩驳回旋余地。我只能默默转身走出书房,一步一步退回自己的卧室,爬上床尽量用被子裹住全身,不留任何缝隙。
欧铂铖要跟我离婚了。
眼泪倾泻,怎么也挡不住。这一晚不知何时睡去,醒来房间里昏暗,眼睛因为黏上一层坚硬的东西睁不开,毫无防备刚一开眼,眼睫毛撕裂痛,只能用手轻轻揉搓抹下一团如颗粒状的眼屎。身体酸痛无力躺在床上不想起身,伸手瞎摸床头柜上的手机,一划屏刺眼的蓝光迎面射来瞬间闭眼,过了几秒再次睁开发现屏幕上有条未读短信,点开一看是赵小雅发来的。
短信内容是关于明天大学同学聚会的时间和地点。
我望着短信犹豫是否要去,因为至从大学毕业后就切断与任何人的联系,可赵小雅一有班里活动都会发短信通知我,而我却一次也没回复。
起床洗漱后站在走廊里盯着书房紧闭,暗想欧铂铖是否还在里面。随后轻手轻脚下楼,除了院里的虫鸣鸟叫以外整个屋子特别安静,转入客厅看见湘姨正在拖地,她见到我后连忙将拖把放置一边上前关心问:“吃饭吗?”
我昏昏沉沉瞟了餐桌那边,早餐原封不动放在桌面,走过去坐下望着满桌食物,一点食欲也没有。
“吃点吧!”她担心劝慰。
我空腹一吸气,无力摇头。
“吃点吧!少爷会担心的……”
我听这话,鼻腔立马轻哼一声。
【欧铂铖会担心我?】
听了都想笑。
转眼望向被落地玻璃隔住的小院,绿意盎然,静谧清闲。
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不忍去践踏。
考虑几秒,最终还是起身绕过湘姨直径走进院中,踩在光滑的鹅卵石上闭眼深呼吸。
浮生若梦,世界安静,可止不住内心的烦闷积郁。
我过不了多久便不再属于这里,也不再是欧太太,而在世人眼中我将只是欧铂铖前妻之一的开始。媒体也肯定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甚至连标题我都帮他们想好了——《亿万媳妇豪门梦碎》。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去挽回和解释的,只是不知该如何向年近半百的母亲交代。
考虑于此便觉得心中有千斤重的巨石压得自己喘不过气,很想朝着天空搏命大吼,可惜做不到。
看来,我是该找个人多的地方换换心情,不然迟早会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