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九点,我就在饭店门前等着。从九点半第一个同学出现开始,一直到十二点二十,玮琳都来了,小雪还没有到。玮琳陪我站在门前等小雪,她还是很热心的。这时已经来了三十多个同学,女生大概有十个,大家在大堂里来回穿梭,不停的说笑,彼此打着招呼,纷纷诉说别后的变化,看起来情况不错。又等了几分钟,他们已经分成了几个小团体,分坐在五六张桌边,谈话的声音也小了一些,要是再等下去,说不定就会有人先走的,我看了一眼门口,小雪仍然不见踪影,没办法,只能先上菜了。
凉菜上齐,酒杯倒满,那么多的年轻人,不能没有祝酒词。
因为我当年是曾经的班长,大家都让我先说,说就说呗,可是说什么好呢?略一迟疑,我就随便说了几句,“同学们好久不见了,大家好好喝两杯,等一会儿再叙叙旧,今天不醉不归!”
我说完了,有人哈哈大笑,有人漠不在乎,也有人一边笑一边摇头,不过响应的还是大多数,已经好几年没有见面,看来大家还记得当年的情分。
大家正在说说笑笑,我也有些得意的时候,志强却说话了,“我再说两句,我们今天能相聚很不容易,大家能够在百忙中抽时间参加这个小小的聚会,说明我们同学的情分还在,这样很好,也希望大家在以后能多多联系,互相帮忙,使我们的关系永远保持下去,毕竟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嘛!”
话音刚落,同学们一阵哄笑,有叫好声,好象认可他的样子;也有人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怪他有辱于同窗的纯洁,志强鼻子里哼了一声,独自坐了下来。
一阵喧闹后,开始吃饭。席间同学们来来往往,互相走动,气氛很是融洽。只是我一直在关心小雪的到来,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心神不定。大家欢笑的时候,我独自承受思念的痛苦;等到场面冷淡了,我也会难过,我暗暗的想,要是小雪在我身边,我还会在乎什么冷淡,在乎什么别人的反应?原本这次聚会就是为小雪而准备的,现在她不来,这样的活动还有什么意义?
我正在消沉,玮琳走过来开解我,“想什么呢?那么多老同学,你是老班长,不和他们多聊聊?”
我抬起头,想冲她笑笑,可是我感觉自己脸上的皮肤很紧,肌肉很僵,我根本笑不出来,我心里没有一点想笑的意思。
玮琳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就这样不顾旁人的看着我,开始我也看着她,当她的眼睛慢慢亮起来,我却低下头不再看她,心里觉得索然无味。
我正在发呆,眼前突然出现一根烟。我木然的接过来,在我还没找到打火机的时候,一簇跳动的火苗就在我的眼前点亮,在这片火光中我点着了烟,就在抬头的一瞬间,我看见拿着打火机的却是玮琳!她脸上是若有若无的笑意,然后我闻到她熟悉的香味,我的脸突然就红了。
我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轻声说了声谢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又想小雪了?”
……
“她可能有事,你别胡思乱想呀!”
我心头一热,一股暖流瞬间充溢了全身。我几乎是哽咽着再次向她道了谢,她却挥挥手并不在意。
在我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发现这次聚会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尽管它可能对某些人很重要。一些久未见面的老朋友再度相逢,一诉衷肠,一些曾经的摩擦和矛盾付诸一笑,然而我呢?最爱的人没有出现,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也懒得和别人搭讪,只能默默的猜测小雪的动向。可是我不能不喝酒,再不想和别人深交,他们的酒总不能不喝吧?于是,我的话越来越少,酒却越喝越多,渐渐的我忘了忧愁,忘了痛苦,忘了心里的小雪,只是一味的喝酒,交谈,喊叫,争吵。
吃完饭我也不知道什么时间,有一些人走了,上班的,有事的,还剩下十来个人,我们就去舞厅跳舞。
因为不是晚上,那家舞厅人很少,我们一进去,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其他人倒全走了。这样一来,没有旁人,我们玩得更开心了。
玮琳拉我去台上唱歌,我毫不犹豫的就跟她去了,甚至还有一点点兴奋呢。我们先合唱了一首《让我欢喜让我忧》,接着又对唱粤语的《片片枫叶情》,感觉真像一对情侣。有几秒钟的时间,我认真的望着她,发现她在保持年轻的美的同时,又拥有了一种洒脱、放松的态度,让我暗暗欣赏的心里突然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很想抱着她,对她诉说全部的心事。但我终究没有行动,因为人太多了,而且都是老同学,我没有勇气去做,再说志强也在,虽说我不清楚他在什么角落里呆着,但他看到了毕竟不好,这时小雪的影子在我眼前一闪而过,但立刻我就忘了她的温柔甜美,因为有人紧紧抱住了我。
我转过头,真的是玮琳,她在委婉动人的歌声中,在众人直视的目光中,在随即而来的起哄声中,紧紧贴着我的脸,我的胸,但她还拉着我的手,脚也碰了我一下,原来她拿跳舞当作了掩饰!她竟是如此的聪明!她的脸有些发烧,头发却是凉凉的让人惬意。我沉醉在浓烈的幽香和无边的温柔中,久久不愿再离开。
“啪!”猛然传来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玮琳马上推开我,好像刚意识到我们做了什么错事一样。还没等我弄清情况,只见志强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过来。
我不知道他的来意,但他马上以行动让我大吃了一惊,先是一拳打在我脸上,接着用手指着我,声色俱厉的喊道,“你这个混蛋,你对得起小雪吗?!”
小雪!她的微笑和哭泣终于飞越重重浓雾,在她离开我身边的第42天里,再度轻轻的唤醒了我的心。我默然的站着,看着他们去拦阻志强,推推搡搡吵吵闹闹;听着志强大声喊叫,豪气迸发手舞足蹈,还有继续旋转的霓虹灯,依旧迷醉的音乐声,以及在我身前竭力想要保护我的玮琳,(呵呵,我已经到了要她保护的地步了吗?)这一切我都已无动于衷。
我知道我和志强完了,我也不会再爱上玮琳了,可我的小雪在哪儿?我现在就想见到她,我已厌倦了这莫名其妙却又铁石心肠的现实生活,只有我心爱的小雪才能够给我安慰,才能让我彻底的放松。我缓缓走出去,谁也没有理睬,这次只有几个人叫我,却没有人来拉我。我就在众人的目光和和零散的叫声之中走出了舞厅,走进了冬日寒冷的黄昏。在走出舞厅的一瞬间,我听到玮琳微弱消沉的呼唤,我的心激烈的跳了一下,但我没有回头,我想小雪会喜欢我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