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新兵下连队的那天,连长把我叫去,问我还探家吗?小雪都开学了,我还回家干什么呢?我说家里事办完了,用不着回了,转身离开。
总的来说,我觉得他是个不通情理的人,使我和小雪相会的美梦破灭,我不愿和他多说话。没想到不久他就让我看到了他的另一面,满怀激情,敢作敢当。
一天晚点名后,连队组织观看“孔繁森事迹报告团”的光碟。报告内容感人,作报告的女同志则不时被自己的泪水打断,可是观看的同志们却有说有笑,没把心思放在听报告上。
连长站在前面,可是说笑声依然,突然他喊道“全连集合,到俱乐部开会!”
刚坐下,连长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大部分人,可以说是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感动了。”全场马上静悄悄的,没有一点杂音。
连长的声音缓和下来,“我先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希望你们能好好听听。”
“前几年海南刮台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某部队有个新兵肚子痛,卫生队治不了,就准备连夜送往军区总医院。
临行前卫生队队长交给领队的排长一把砍刀,说路上可能用得着,排长接过刀就上路了。
那时候高速公路还没有建好,汽车只能从别的绕行。因为台风过境,路上都是刮倒的树,那个排长连砍了48棵树,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总医院。从医院大门到门诊部又吹了十多棵树,车才进去。那排长又热又累,身上只穿着一条军裤,裤脚挽得高高的。
当时没电,医生都溜回家了,好容易找到一个却又不肯做手术。排长火了,光着脊梁拿刀指着医生吼道“今天你要是做手术就算了,要是不做,老子砍倒你!”医生害怕了,只好做手术。事后他对排长说,要是再晚一会儿,那个兵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故事讲完了”连长看着大家,“你们可能不信,但是我信,因为那个排长就是我。”
这是全场无言,突然响起一声掌声,立刻所有的人都鼓起掌来。
连长摆摆手,“我讲这个故事不为别的,只是想说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大家都是当兵的,希望你们回去后好好想想,自己应该怎么做,今天的事应该不应该,完了。”
走出俱乐部时,我看见连长用手捂住了眼睛,但是脸上仍然留下了泪水流过的痕迹。
连长这番话用意何在?当年他为了他的兵,排除万难甚至做出了过激行为,是履行他的职责,那我们呢?也应该端正思想,尊重那些鞠躬尽瘁、为国奉献的人吧。
连长平时话不多,有也只是训练方面的。今天是个例外,指导员讲起话来却是滔滔不绝。而且他各种事情都要过问,包括思想动向,副业生产,甚至还有文艺活动。不像连长只抓训练。
团里要举行歌咏比赛,各连都很重视,指导员更是每天教歌,亲自动员。
我们班今年分了两个新兵,其中有一个叫李永飞,唱歌不错,班长向指导员推荐,可指导员说人家通俗唱法不行,非要自己上。挑来挑去,选中了《说打就打》这首歌,这首歌干脆有力,可缺乏变化,李永飞建议演唱时加上舞蹈动作,效果会好一点,指导员就是不听,还说唱歌就是唱歌,要那么多花架子干什么!他倔是倔,练起歌来可不含糊。全连每天训练完后还要唱半个小时的歌,雷打不动。那段时间,连队到处一片“说打就打,说干说干”的声音,还真是热闹。
比赛到了,当真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兄弟连队在演唱《英雄赞歌》时,安排一名战士扮演王成,手拿木棒当作爆破筒翩翩起舞。担任评委的团领导们很感兴趣,打的分数很高。另一个连队异曲同工,唱《小白杨》时,有“妈妈”送“儿子”入伍的场面出现,而“妈妈”和“儿子”都是由战士扮演的,引得台下掌声如潮,最后也获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到我们连上场了,大家跑步登上舞台,跨立站好,指导员双手一划,张嘴就唱。因为连里新兵不少,他们比较紧张,而部队唱歌没有音乐伴奏,所以大家越唱越快,在前面指挥的指导员不由自主的手也越挥越快,到后来就像是高举双手做着重复而快速的挥手动作。
演唱结束,指导员红着脸指挥大家退场。最后我们连虽然没有伴舞,语速也过快,但声音宏亮,整齐划一,名次也不是很差。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转眼一个月了,小雪还没有回信,我却意外的收到了志强的信。
老兵都不喜欢写信,训练忙的时候没时间,闲下来又没心情,往往像放了几天的衣服一起洗完一样,也总是积累了几封再写回信。除了小雪的信以外,我已经有好几封躺在床头柜里,迟迟没有回信了。其中就有志强的。
我很奇怪上封信还没回呢,怎么又来了一封?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勤快了?
他一开始就写道,“翔子,不好了,你完了!”我吓了一跳,想想自己也没做过什么违法的事呀,他怎么这么说呢?
“臭嘴!”我骂了一句,继续往下看。
“过年我回家了,在街上遇到了玮琳。她说那么长时间没见面,很想聚聚。又问你回来了没有,我说不知道,可能没有吧,回来了他会找我的。玮琳就说正月十五吧,那天是小雪生日,我们去她家,她肯定知道。我问她小雪知道什么,她又不说了。”
我突然之间明白了,原来是玮琳,她告诉了小雪!我慌慌张张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