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地算了一个晚上的利息,根本没睡好,第二天醒来,精神恍惚地去点名。
邪火之石一整夜都没出来觅食,他的饥饿一定会暴露在宿主的脸上。
我观察了一个早上,发现精神最差的那个人——是我。
卡摩端着一盘子面包和两罐子牛奶走过来:“奥菲副将军,您脸色不太好,一定是饿了,快吃点东西吧。”
一定是没吃饱才没有力气,我扒来两块硬邦邦的面包往嘴里塞,吃着吃着,胃口一阵抽搐,我呕地一声吐出来,所有人都惊恐地后退一步,连我自己都差点摔到地上。
我吐出一口血,有一只恶心虫子在活蹦乱跳,我抬起脚使劲一踩,用力地碾了碾,这时候我才听到周围的安静。
他们或古怪地看着我,或惊恐或猜疑,终于有一个人鼓足勇气站出来。
“副将军,您查出来了吗?”
“什么?”我抹掉嘴角的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难道没有找出来谁是邪火之石的宿主吗?”那人深意地笑着,“您还想欺骗我们到什么时候?”
“你怎么知道?”我嘴里仍含着血,猜疑地盯着他,却找不出一丝破绽。
“您这么说就是承认了。”
“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您身为副将军,隐瞒邪火之石就藏在我们之中,让我毫无防备,您对不起我们的信任。”他以审判者的姿态在我面前昂首挺胸。
“你怎么知道的?”我不耐烦地重复。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阴谋被拆穿了。“他厉声蹙眉,用手指指向我。
我好笑地反问;“我的阴谋……我有什么阴谋?”
他立即从旁边拿来一面镜子,准备好似的,对着我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镜子里那个人是谁?那样无精打采阴险恐怖,像刚从泥土里爬出来的。连我自己都没认出来,这就是我。
“我的脸……我是怎么了?”
“哼哼……”那人冷笑,所有人都跟着冷笑起来,“还用说吗?您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没有邪恶与欲望的养料,你一定饿坏了吧,邪火之石。”
真是讽刺啊!我一心一意地要找出邪火之石的寄主,没想到找来找去,自己却被人抓了出来。还有这儿更好笑的事吗?
那一阵阵的声讨声里,一股热血涌上头顶,我的眼里似乎燃烧起炙热的火焰,而我正用火焰般的眼神扫视四周,恨不得把看到的没一张嘴脸都烧成灰烬,我看到了索罗,他心虚地避开了我的视线,于是我把所有的怒气对准他,毫不客气地把他从人群中揪出来。
“你这个蠢货,我不是警告过你,对谁都不许说吗?”我照着他的心口轰出一拳。
他来不及辩解,身体向后直直地飞去,轰的一声撞到墙上,墙壁崩裂,而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的举动,让人退避三舍。
“大家团结起来。”那个男人以领导者的语气号召,“只要我们心里装着光明和爱,就能制服他。”
可笑!
我正要发动攻击,冰渣子却按住了我的肩膀,因为这个举动,他也被当成了我的同伙,遭到了质疑。
我望着众人的嘴脸,感觉其中有一双眼睛睁饱含阴谋得逞的笑意。
这是邪火之石的阴谋,没有了我、冰渣子、索罗,那么整个乌合大军就任他攫取肆虐。
我们用邪恶和仇恨滋养了他,到时候,他会使我们都会被这个世界同化,永不超生。
而此时此刻,我的愤怒,众人的猜忌另他大快朵颐。
我忽然明白,其实邪火之石不用觅食鲜血,只有生出邪恶、欲望之心,他究竟就能加以吸收利用,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邪恶,而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邪恶。他不用出来猎食,我们都是他的猎物,他根本不会感到饥恶,更加不会像我一样无精打采,此时此刻,他应该躲在人群中吃撑了。
“住手。”冰渣子对着众人说,“现在不能证明奥菲就是邪火之石的宿主,这些都是你们的猜测,而且你们是杀不了奥菲,如果激怒了奥菲,以他现在的力量,后果是你们承受不起的。”
于是他们商量决定,把我和冰渣子都关起来。
为了防止我们逃跑,窗户被封死了,门上挂了十多斤的铁链。
我什么都没带,儿冰渣子则回去换了一件黑色的斗篷,把自己裹起来。
“这里没人了,快脱下来吧。”
黑色的斗篷里举起一双手摘下帽兜,露出了那一顶凹下去一块的头盔。
“憋死我了。”索罗深深吐出一口气,咳嗽了两声,“可恶,胸口现在还有点痛。”
“别装莫做样了,这么点攻击,这么壮实德身体会承受不住?”我拍了拍他结实的胸肌,“这招叫隔山大牛,大部分的力量都落到了你身后的墙壁上。”
“我不管这招叫什么,你打了我一拳,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以后应该还我。”
“冰渣子算我利息,你也向我要债,你们串通好了,是不是?”
他切地一声别过脑袋。
你不想看到我,我还懒得理你呢,要不是需要他给冰渣子打掩护,我又怎么会让他有机会污染我周围的空气。
“你不是说没有猎到食物的宿主会变得虚弱吗?可我看今天每个人的精神都很好啊。”他顿了顿,白了我一眼,“除了你。”
“没有进食的宿主,身体会陷入不正常的虚弱状态,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辨别出来,但是……”我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吃饱了。”
“怎么会这样?”
“我以为宿主会议充斥着仇恨的鲜血为食,可是我错了,只要有人动了邪恶的念头,他就能在他周围吸取养分。”有人的地方就有邪念,所以这里就是他的粮仓。
“可是这样一来,他身上又毫无特征,我们该怎么找?”
“你没看到早上声讨我么你的那个人吗?他是个野心家,欲望和邪念十分强烈,这些对邪火之石而言是极品的美味,他一定会接近他,跟着他……”
“所以,你留下鲁修跟踪监视那个男人。”
“可是……”索罗摇摇头,“这种事,我也可以做,你为什么非要我替他坐牢?”
“比起你,我更信任他。”我直言。
“那你也不用把我关起来。”
我哼哼冷笑,“我们都要记住,被关起来的人是鲁修而不是你,这一招能让敌人放松警惕。”
“鲁修教的?”他阴阳怪气地问我。
我知道他的嫉妒之心又要泛滥了。
“我要睡觉了,你自己想吧。”
“可是我们被关在这里,怎么知道调查的进展?”
“你说说了,我要睡觉,你自己想。”
“大白天的,你睡什么?”
我用枕头盖住脸,不再理他,不过等到晚上,他就想通了。
晚上,正常人正犯困的时候,房顶上传来了脚步声,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把瓦片咯吱咯咯吱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不一会儿,头顶上的瓦片被揭开一块,然后一块纸片悠悠地坠下来。
我伸手接住打开看了一遍。
“哎呀,好可惜,没有谁进展呢。”
索罗轻手轻脚地站到我身后,声音靠得太近,吓了我一跳。
“这只是一个开始,过了今天晚上再看吧。”
“奥菲,我想过了,你的计划看似完美,却有一个破绽。”
“什么?”我是那样的不以为意,在我听来,他只是在嫉妒。
“你有没有想过,本来应该躺在床上昏迷的我被进来服侍我的人发现从房间里消失了,会怎么样?”
“你觉得,会怎么样?”我尽力配合他的自恋,扳出一幅认真思考的样子。
“失去领袖额团队,就像纵横草原的雄狮被割去头颅,我的大军会溃散会相互猜忌,到时候,不是填满了邪恶的粮库吗?”
我虽然没吃过什么东西,但真真切切感到胃部有些不舒服,想吐。
像他这样一个只在乎自己地位的人,眼界也会变得狭窄短浅,想了一天竟然想出这么一个破绽,为了安抚他的情绪,我大方且耐心向他解释:“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因为根本不会有人进去服侍你,也不会有人去看望去,猴戏是演给观众看得,如果如果观众睡着了,谁会主动来演猴戏?”
“你在质疑我的威望?”
“这不是威望,索罗,你最大的一样本事就是能看穿内心,然后说满足他们的需求,给予他们安慰的话语,所以他们追随你,这是……收买。”
他的脸色顿时一白,陷入了一种难堪的沉默,其实他自己心里十分清楚这是事实,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
既然都说到这里,我也不想再客气。
“等着看吧,过不了两天,你的地位就会被取代。”
“我现在就要出去。”他激动地往外冲。
“你现在出去,只会被当成我的同党。”我确定,他不会冒这个危险,凡是会对他的地位造成不利影响的,他都不会去做,因为他疯狂的热衷于首领地位。可是我不懂得,为什么哪怕是虚假的冠冕,他也愿意自欺欺人地戴上?
“奥菲,都是因为你。”他无理地指向我。
我有错吗?我只是让他看清真相而已。
“是因为我,你想要怎么样报复我呢?”我悠闲地卓在桌子前喝茶,看他快要气炸时的表情,心里一阵暗爽。
“我们打个赌吧。”他忽然平静地说。
赌博是我感兴趣的事,以前生活在诺伊城的时候,我就是个赌徒。
“好啊,赌什么?”
“如果有一个人真正地臣服我,你就输了,不能再质疑我的威望,也不能觊觎我的地位。”
我从来没有质疑过他的威望,因为从来没有承认过。
“说清楚点,怎么样才算是真正的臣服?”反正闲着无聊,有人和我打赌消遣,我当然同意。
“在我昏迷的时候,哪怕只有一个有人来看过我,就算你输。”
我发现他不仅是一个三级的首领,更是一个不入流的赌徒。
怎么能把饵做得这么明显,有眼睛的人都不会上钩。
我想了想,不以为然地说:“谁会来看你啊,一定赢得赌局也没意思,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我想要的,不赌了。”
“唉,你想反悔……”他着急了。
“还没说定呢,怎么能算是反悔,除非你告诉我谁会来看你,给这赌局留点悬念,不然我哪有兴致陪你消遣。”
“好吧。”
瞧,在赌桌上,他不是我的对手,三两下就亮出了底牌。
“我肯定,卡摩会来看我。”
那个灵力贫乏的预言师!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他能够给予我灵魂深处的理解。”
不对,这不像是索罗平时的作风,他从来不会这样轻易相惜一个人,更不会说出这么多腻人的话。
这时候,我听到头顶上又响起了脚步声。
是冰渣子,一定是外面有动静了,否则他不会现在回来。
头上的瓦片簌簌簌地被扫掉一大片,他轻盈地跳跃下来,无声无息地落在地面上。
“你也太轻率了,做出这么大动作,难道不怕被人发现。”我指了指头顶上的大窟窿。
“你放心吧,门口站岗的人眼睛和耳朵都不好。”
“怎么留这样一个人站岗?”
“年纪轻的都已经跑去向新首领道贺了。”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我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索罗,“是白天那个污蔑我的男人吗?”
冰渣子点点头:“没错,他果然有着很大的野心。”说完,就开始发愁,“有体力的年轻人都往他身边挤,几乎所有人都围着他沾光,我无法判断哪个是邪火之石的宿主。”
这下麻烦了。膨胀的欲望会不断增强邪火之石的魔力,再过两天,恐怕连我也无法制止他。
“鲁修,我才是他们的首领将军,他们怎么能抛弃我?”我无语地沉默,索罗的眼里只有将军的地位和虚荣,比起邪火之石带来的毁灭,他更关心他和我的赌约。“那……那卡摩呢?”他抱着最后一丝可怜的希望,“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他有没有去看过我?”
我想索罗已经急糊涂了,如果卡摩去看过他,他还会呆在这里吗?他失踪的事早就被发现了,怎么还会那么平静。
“卡摩……”冰渣子慢慢地回忆,“去过。”
“真的!”
冰渣子笃定地点头:“就是他去把你的门封起来,我当时以为他要推门进去,吓了我一跳。”
我觉得,索罗真的没有必要再自找羞辱,我也不知道是神秘力量支撑着去信任那虚假的建立在权利之上的友情。
“不,卡摩是我的朋友,他这么做一定有原因。”
冰渣子仍旧点头:“对啊,是有原因,我看到他去向新将军邀功了,那人还夸他做得好,还要封他做副将军。”
此时的索罗已经彻底地绝望。
而于此同时,我却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好一个副将军。没想到,我原来的位子竟然这么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