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夜隐中毒颇深,即使挺过去了十五月圆之夜,但仍昏昏沉睡,不见苏醒来的痕迹,这让中年人颇觉为难,他试探夜隐的脉息,就觉有很多种紊乱的力量在他那并不算强壮的身体里游走,循环不绝。中年人觉得这样下去,这个小伙子不死也要废了一身的修为,何况下个月圆之夜呢,这毒性定会再次发作,到时候谁还能保住他的性命,不由得陷入沉思。
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原来的黑暗被东方的一片光亮渲染的逐渐单薄,透亮,没过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中年人沉思良久,终于想到一个人或许能够解去此毒,不管如何,他定要带上夜隐去见那人一见,即使不能痊愈,只要那人在,保住性命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他想到的自然是成名很久的名医何弃疗,此人不但医术精湛,能够生死人而肉白骨,一副脾气更是古怪的天下皆知,是以能够求得他诊治的人寥寥可数。
天色刚蒙蒙亮,中年人就已经付了房费,带上夜隐在略微灰暗的空气里踏上了寻医的路途。这何弃疗虽然名负天下,但却住在一个县城的周边郊野,那郊野据说鬼气森森,常人就是在白天也是极少去那周遭一带的,只有极少数患有绝症之人才会慕着何弃疗的名气不顾生死的前来求医,但也往往是进去的多,回来的少,因为被拒绝的人顿感绝望,在那郁郁葱葱的树林里自杀的事也就时有发生。这样一来,何弃疗住宅周边的这片林子名气传的更胜,有人绘声绘色的在茶馆饭店讲述那里发生地诡异事件,常常把正在喝茶吃饭的茶客食客唬得一愣一愣的,何弃疗偶尔也会在茶馆听到这样故事性的情节,但他一点不以为意,照常游走在县城与回家的路途之间,没有一丝恐惧。
且说夜隐昏迷了两日,在第三日幽幽醒来,就觉全身无力,那酥麻疼痒的感觉仍旧不时出现,让他不知道是自己心里心有余悸还是真的这毒性又发作了。再看到前面驾车急赶的中年人,不禁热泪盈眶,这个素不相识的大叔竟然一而再的救了自己的性命,还这样不辞劳苦的为自己奔波,他不由向前蠕动了一下身子,这一动竟然就被前面驾车的中年人所察觉,他回过头来看着夜隐说到:“你身体还未恢复,不宜多动,还是快快躺下休息吧。”夜隐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在他的生命中何曾受过这样的关怀,一时间泪水又盈湿了眼眶。就这样在马车的颠簸中,夜隐又不知不觉的昏昏睡去。
又行了几日,中年人带着夜隐已经到达了何弃疗所在的县城,他们此时倒也没有着急去见何弃疗,而是在县城找了一家客栈,准备好好休息一天,再去寻访那名医解毒。他们正要上楼休息,就听旁边的几个食客在绘声绘色的讲着县郊的诡异事件,其中一个人还提到这何弃疗的名字,顿时大家都现出既恐惧又憧憬的神情来,然而仍然聚精会神的听那人胡诌:“这何弃疗少时误食了一只毒蝎子,中毒很深,本来已经救不活了,他的家人也就把他抛弃在荒郊野外,让他自生自灭,然而这小孩非常幸运,偏偏遇到了天上上山采药的何仙姑,就把他救活了,还传了他一身治病解毒的本事。他原本也是很乐意行善救人的,因而在那一时名声大噪,连小孩子都知道他行医救人的故事。”“那为什么现在上门求他医治的人那么多,他却为何只是不肯再治了呢?”旁边的听客忍不住插嘴问道。“这也是有一段故事的,说来也就话长了”。那讲故事的人见有人问,也就越发讲的起兴,连桌上的酒菜也不吃了,只是把他道听途说的故事讲给桌上的食客,众食客也听得认真。“这何弃疗后来和一个女子结了婚,但是他却醉心于医学研究和行医救人,却完全忽略了他妻子的存在,导致佳人深闺寂寞,也就发生了红杏出墙的风流韵事来,偏这何弃疗有次回家正巧撞见妻子和她的小情人行那苟且之事,他妻子脸上挂不住,一时寻了短剑,据说在他的妻子还没有完全断气的时候他是能够救下她的,可是他却没有用他那生死人肉白骨的行医本事来救活当时奄奄一息的妻子,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肯替别人医病了。他和他妻子留下的一个女儿自他妻子死后也就搬离了县城的宅院,住到了那阴气森森的城郊,这一住就将近二十年了,只是听闻他们住的那地方闹鬼,却也不知道真假。”待他讲完都唏嘘不已,有责怪那女子的,也有为那女子叫不平的,唯有中年人和夜隐见没有了下文,若有所思的上楼去了。
天门山,论剑阁。掌门必修眉头紧皱,来回踱着步子,严肃的表情愈发衬托出他脸上苍老的皱纹来,仅仅是不过数月的时间,他挺拔的身形已经现出微驼的形迹,连头上的白发也愈发苍白了。他始终在等凌霄的消息,这么久了,凌霄像是消失了一样,已经几个月都没有再去和天门山派去的弟子接触,这让他寝食难安,时刻盼望着前去接头的弟子能够给他带回来凌霄安全的消息。然而上天像是并不会体恤一个老人的思念一样,门下弟子带回的消息始终是探查不到任何有关凌霄的消息,这让饱经风霜的他更是无法面对凌霜那孩子,虽然凌霜表面上并没有思念父母的痕迹,但是他那越发孤独的背影总是跳跃在必修的眼中,哪有孩子不想念父母的?哪有孩子不渴望父母的疼爱的?
隔日,中年人和夜隐复又踏上了寻医何弃疗的路程,这次他们抛去马车,直接步行,沿途欣赏着万物复兴的景色,心情也变得轻快,似乎何弃疗已经答应为夜隐医病并且已经有把握能够治好他一样。只是,前路漫漫,另一个人却无心过问春色明媚,更无心挂怀别人的生死,他们能够让这何弃疗重新拾起昔日的医道,救下夜隐这一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