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达努斯是掌管复仇和诅咒的神灵,素以滥用职权著称。这位来自远古的神灵为何要立下一份遗嘱留给后世,卑微的凡人难以窥知答案。或与,这位桀骜不驯的复仇神早已与创造者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随之又置若罔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父亲,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攻击你吗?”南希熄灭手中的火焰,冷冷地道。
“因为你是个叛逆、狡诈的家伙。为什么我会生出你这种怪物!”奥斯罗伊怒气冲天地道。
“错了,因为你是个顽固不化的暴徒!”
奥斯罗伊惊诧地瞪圆了双眼,脸庞如火烧火燎一般赤红。
“你这个逆子,我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到头来你却令我蒙受奇耻大辱!”
“哼,事实真是如此吗?”南希面露愤恨,嘴角不时抽搐,他继续说道:
“从小到大,哥哥姐姐们在你的眼里就像是贝壳里的珍珠一样惹人疼爱,可你却总是转过头来训斥我,打骂我,全因我熬夜读完了一本艾斯诗人的诗集。”
“奥斯罗伊家族里的人,从不需要那种没有用处的废纸。”
“如果没有那些废纸,原大陆将不会伫立起真正的文明。”
“我眼中的文明,就是战斗,就是征服!”
南希竖起寒冷的目光,充满了杀意和野性。他淡淡道:
“所以说,无论度过多长时间你也都是一头不可开化的野兽,只能拥有蛮力,不配拥有慈悲。你,不属于人类!”
奥斯罗伊颤抖着唇齿,身躯努力维持平衡。
“南希,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肯投降,我保证以国王的名义,予你最恩慈的惩罚。”
“哼哈哈,多么可笑的言语……”
南希扭动起身子,脚底渐渐飘离地面。
“告诉我,奥达努斯的遗嘱被你藏在了什么地方?”
奥斯罗伊心脏一震,问道:
“你怎么知道那个东西?”
“快说!”南希凶恶地叱问。此刻的他已失去了理性。
“你休想知道它的存在,那东西充满了邪恶之力,如若利用不善,必将造成不可挽回的……”说到这,奥斯罗伊忽然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嗓子里仿佛燃烧着熊熊大火,胸口处一顿绞痛,苦不堪言。他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指向前抓着虚空,眼里充满了惊惶和困惑。
躲在将军府里的人们可以看到,从奥斯罗伊的后脊处,一支细长的亮着锋芒的铁枪,斜着穿过了他的胸口。
“灭亡……”说完,奥斯罗伊犹如一座望不到尽头的大山,轰然倾颓。
南希放松双手,重重地叹了口气。
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看起来很纯粹。无尽的黑暗在此时也显得很美丽。奇异的弧光意犹未尽,不停地在南希的头顶游荡。这种场合很适合下一场绵绵细雨,为所有人洗去身上的伤痕和污垢。
南希身负重伤。他必须在天亮之前找到奥达努斯的遗嘱,否则等埃弗林的主力军赶来,便再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他矮下身子坐在碎石之旁,盯着地上的奥斯罗伊许久,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也没有听到其余的声音。
“我没有预言师的能力,遗嘱该从哪里找起?”
南希从地上爬起来,向将军府走去。
宽敞的庭院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怀念,华贵的红毯也没能安抚他的心神,他迎合了太多惊惧的眼神,所有人都在躲着他走。
“南希……?”
他转过头,眼睛晃动了几下,渐渐湿润。
“母亲。”
夫人激动地冲过来一把将他拥在怀里,虽然她娇小的身躯不足以盖过他宽阔的骨骼,可是她还是那么努力,那么用力。
“我的孩子,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夫人流下了心疼的泪水。
“对不起,我把父亲杀死了。”南希语调平淡地道。
夫人怔了一下,松开了南希。
“快跑,带着我的珠宝连夜去世界之都,那里不受埃弗林的管制。”
“我还不能走。”
“为什么?”
“我要找到一份重要的东西。”
南希打算向奥斯罗伊居住的阁楼走去,夫人仍在后面紧追慢赶。
“我的孩子,你究竟在找什么?难道你不要命了吗?”
“我在找一份非凡的遗嘱。”
夫人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匆忙停下脚步,说道:
“奥斯罗伊貌似在自己身上藏掖过什么东西。”
南希也停了下来,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是说,遗嘱可能就在他的身上?”
“我不知道,但是我前天碰巧注意到了他动作上的不自然。”
南希走过来亲吻了自己的母亲,说道:
“不要牵挂我,我这就听你的话,去世界之都。”
夫人颤抖地哭泣,看样子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南希翻动着父亲的身体。奥斯罗伊体格高大健壮,如果不用魔法,正常人很难拖得动他。
要抓紧时间,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国王最忠实的士兵们正在步步逼近。
等他解下了奥斯罗伊的红色铠甲,顿时大吃一惊。
铠甲的胸部位置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又好像是缝在上面一样。南希无法读懂,这些文字的样貌就好像来自地狱的咒文。
胸甲上一半刻着遗嘱,一半刻着怪物名单。
“只有怪物名单是由人类的文字记载的。”他喃喃道。
他不敢呆在原地研究遗嘱与名单,他望了望天色,想着必须离开。
突然,有一双粗壮的手掌使劲拽住了他的脚踝。
“不要走……”奥斯罗伊无力地道。
“你还没死?”
“不要这样……”
“你阻止不了我,下地狱吧!”他一脚将奥斯罗伊狠心踹开。
寂静的深夜不逊于深邃的深海,广袤,深沉,连无垠的深渊也望不穿它的真容。南希静悄悄地离开了埃弗林,正如他当初静悄悄地降落到这个人间。少了哭声,多了无数支灿烂的火把,远远观看,仿若会游动的烟火,摇曳在静谧如水的城镇。
南希找到一处谁也找不到他的僻静之所,重新展开了刻在铠甲上的怪物名单:
“万恶的逃脱者啊,你们所有人将预示着成为创造者的奴隶。因此,你们必须从现世隔离。
背叛冥界的预言师——西达穆
绝杀之痕——帕索
失去影子的凶手——亚摩斯
白鹭之幻想师——贝丝
血月牧师——亚德里恩
绝色猎刃——阿西娜
黑鸦商人——艾文
命运的赌徒——阿尔杰农
……
逃脱者们啊,抓紧离开困顿的人世吧,集合起来一同去寻找创造者的庇护!”
这份名单上一共记着三十八个人名与其各自的称谓。
“原来这份名单上的并不是真正的怪物,而是身负罪孽的凡人。不,这些人一定非同小可。”
南希深吸一口气,转头又看向奥达努斯的遗嘱。
“这些来历不明的文字充满了力量,只要一触摸到它们,我就能感受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南希反复摩挲着冰凉的文字。就在这时,所有的文字像是活了过来一样,迅速变更着各自的位置。它们之间原本排列的很精细,每个字符之间相隔着指甲盖大小的空隙。现在,它们于转瞬之间拼成了一张手掌大小的拼图,南希惊奇地看到,拼图中央保留着一个弯月形状的凹槽。
“现在需要……没落世界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