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欢乐的夜晚,举杯,畅饮,虽然很累,但饭堂里所有人都非常兴奋,杀敌的喜悦,为亲人报仇后激动的泪水,交织成这一夜的最好的佳肴。
这也是一个成长的夜晚,特别是新招来的弓箭手们。他们看见倭寇冲来时还很害怕;可当看到自己射出的箭射倒倭寇时,就兴奋起来,不害怕了;当看到倭寇狼狈逃窜时,就更信心百倍了;而举杯畅饮的此刻,他们知道从此以后自己将是英勇的战士。
这是一个收获的夜晚,受了表扬,又得赏银,人人心里都像吃了蜜一样甜。最关键的还是杀了倭寇,出了气,长了志气,对能赶走倭寇有了希望。
在这场战斗中,王兰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战后她受到了县太爷的一再表扬,赏银也比别人多。同时她也得到了父亲的表扬,说她武功没有白学,终于在保家卫国的斗争中用上了。母亲却还是担心的多,一再嘱咐处处小心。听了母亲的话,想起在战斗中李宝在关键时刻赶来,与他并肩战斗王兰也是激动不已。想想以后真要能嫁给李宝,这辈子也算有了依靠和归宿。她父亲也常问起李宝的情况,他真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连柳孙二位姑娘也能看出来。本来,柳姑娘也对李宝很倾心,但看王兰一家都相中了李宝,这个念头也就淡了,因为柳如烟也越来越发现刘平的好了。
在倭寇总来袭扰的日子里,安居尚且艰难,姑娘们关于幸福的定义也这么简单。
只是李宝一心一意地护卫着县太爷,一心一意地杀倭寇,对王姑娘一家对自己的关爱竟是浑然无觉。关心爱护女孩子,特别是在战斗中,他觉得这是应该的,王姑娘对自己的帮助与爱护,他也就没往深处想。
王姑娘的父母也时常来到李家问寒问暖,特别是王姑娘的母亲,去得更勤,帮助做些家务,给些慰问。李宝的母亲也到王家帮助做些针线活,两家的邻里关系相处得非常融洽。因为在乡下邻里关系本来就好,所以,李宝也没多想。
王家看不透李家的真实想法,一时也不好女方主动找人提亲,这事也就延误下来。
天黑了,县太爷吃过了晚饭又来到二堂,坐在公案后拿起了这几天的日志,想梳理一下这几天的繁杂事务,以后从何抓起,先在哪里着手,李宝也在二堂相陪。王姑娘三人晚饭后,提着剑来到县衙大院,转了一圈,嘱咐哨兵注意警戒,不可大意。看到二堂有灯光,就进了二堂,她们也不言语坐在一旁,李士林见她们三人进来了,点点头又忙他的。可他觉得这时十分疲乏,头晕目眩,就想喝点茶水解解乏。手刚伸到茶杯处,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王姑娘看到老爷一下子趴在桌上,不知何因,忙叫李宝去看。李宝几步窜到李士林身边,抱起老爷放到二堂一侧的床上,放平手脚,然后用手指去试老爷的呼吸。李士林呼吸本来十分微弱,又加上李宝试气极其匆忙,他没有感到老爷有呼吸就急喊着:“老爷没气了,快去报知夫人,快!”
王姑娘一听急忙往外跑,由于天黑,又跑得急,连连摔跤,急得她眼泪都下来了。柳孙二位也在后边跑,见王姑娘哭,她俩也哭起来。这些日子和常知县的朝夕相处,能杀敌护家自不用说,有这么好的一位知县老爷在,大家自是觉得心里有底,可这次老爷又“死”过去了,他们怎能不紧张!
若是老爷死了,这个县刚刚有起色的抗倭大业又将如何,李海平的冤案谁来平反?会再来一个什么样的官?三位姑娘又何去何从?李宝呢?新招的这些兵呢?自己和李宝的关系呢?都要荒废了。倭寇又要卷土重来,百姓又要受苦了。天那,谁来救救县太爷吧!
跑到后院,夫人一见她们的样子,忙问:“怎么了?你们哭什么?”
“老爷,老爷他死了!”王姑娘哭着说。
“啊?又死过去了吗?”夫人一听就明白了,她急忙喊帮手:“刘嫂,刘嫂,老爷又死过去了,咱们快去看看。”
刘嫂领着两个丫环与厨师正在准备明天的饭菜,“啊!又死过去了,快走!”远远地听到喊声,来不及解下围裙,就与夫人往二堂跑。
待夫人等跑到二堂,刘平也领着一直给县太爷看病的郎中来到了。
郎中名唤蒋上官,因为看好了县太爷的病,起死回生,近来他的名头,方圆百里内,疑难杂症可都奔他来了。
众人让出一条道来,郎中放下药箱就诊脉。“有脉,老爷没死,只是因太劳累昏过去了,没事,一会就会好的。我带来药了,给老爷吃下去就好了。”郎中手按着李士林的手腕子说道。二堂里的所有人都转悲为喜。夫人担心的说道:“现在老爷也吃不下呀?”
“啊,是这样。有办法,将老爷抬到一个小点的屋里去,用药熏。”说着,他迅速开了一个药方,递给夫人说:“快去我的药店把药抓回来,快!这边准备药壶,药回来就煎,最好弄个炭火炉。”
王姑娘立即接过药方,三个姑娘就跑出了二堂。
“有炭火炉,刘嫂,你快去弄好。”夫人吩咐着。接着又说:“将老爷抬回后院卧室去,在那儿熏吧。”
李宝答应一声,抱起老爷就走,众人也随着一齐来到后院卧室。刘嫂也与丫环们弄好了炭火炉子,红堂堂的端到卧室里来。过了好一会,王姑娘三人回来了,郎中接过就倒进药壶里,坐到炭火炉上。又吩咐把门关上,屋子小,又有炭火,人又多,屋里的温度急剧上升,人们都觉得热得很。一会工夫,药气出来了,室内弥漫着一股药香味。大约有一个时辰的工夫,李士林啊了一声,醒过来了,众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夫人立即问道:“老爷,现在觉得怎么样,又有人来抓你吗?”
“不,不是,就是觉得累了,想好好睡一会,没事。你们在这做什么?都散了吧”李士林看着满屋子的人都为他担心,自觉十分过意不去,叫大家都去休息。夫人却想,一定又是有鬼来抓人了,老爷不说,我也知道,就是李宝在这,他不在,老爷一定活不过来了。这回呀,别人可以走,李宝可不能走。夫人想好了,就在丫环住的隔壁收拾出一间屋子,安上床叫李宝住,时刻护着老爷。
闹腾到小半夜,见老爷无事了,众人这才离去。
人不是铁打的,李士林自变为常喜来那天开始,就一直如上紧了发条的陀螺,不停地旋转,民不聊生的京海县里所有的事情,他恨不得一下子全部解决掉,所以,原本健康的身体也终究吃不消了。
第二天早晨,李士林醒来觉得好多了,可一想到案子,精神又紧张起来。证据不全,李海平的冤案不能平反,四个外乡人掺遭杀害不能报仇。必须找到凶手,找到杀人的刀。找不到,破不了案,知州怎么能答应?可怎么找呢,困难重重啊!人是毕元的人杀的,凶器就是鬼头刀,可他们承认吗?还有,虽然他们都用鬼头刀,但刀是他们自己打造的,在外观上看都一样,但每个刀的长短,重量都不一样。必须找到真正行凶的刀,才能与伤口吻合,还得抓到执刀的人,也就是真正的凶手。毕元能让我们查吗?看来,还得费一番心思,还要与毕元斗智呀。
他闭起眼睛细想,想了几个办法,但又觉得还欠缺点,需要想更好的办法。于是又把师爷,李班头,李总管,王姑娘找来商讨更好的办法。李班头说:“老爷,不用费心思,把毕元抓来一拷问不就完了,还用这么费神。”
“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能抓人,就是抓了,州衙也会下令放人。”县太爷知道毕元早已把银子使到州衙了,与知州称兄道弟,没有这些,他也不会这么狂妄。
“那四具尸体就是证据,量他也推不了!”李班头又说。
“如果他说那四具尸体是从乱葬岗捡回来的,一时鬼迷心窍,想载脏李海平就误报了,你怎么说?人嘴两扇皮,咋说咋有理。那就更麻烦了,你还得找凶手,破杀人案。他没杀人,只是巫告,不能把他判重罪的。他往上一使钱,大笔银子一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现在官场要多黑暗就有多黑暗,武官怕死,文官爱钱,大明朝啊,咳,不说他了。
李班头听了师爷的话,细一想也是这么回事。这么多年来,官场上就是这样,那有公理可讲,银子就是公理。我这个班头也身在其中啊!吃了多少脏银,干了多少坏事?你常喜来,师爷,那个不比我贪得多,干的坏事更大。毕元的银子你们少贪了吗?否则的话人早就抓来了,还这么不行那么不行的,唬谁呢?就是你们不抓人的一种说辞吧。想到此,他反问道:“老爷,师爷,那你们说怎么办?”
“找证据,找真正的凶手!”李士林说。
“怎么个找法呢?”李班头又问。
“老爷,我看要想真正找到凶手与杀人的刀,只有到毕家庄去。”师爷想了很久,才神秘的说。
博弈。
李士林将拖着病后初痊的身体再访毕家庄,去找到行凶的凶器与杀人的凶手,此番虎口拔牙,毕家庄里不仅有毕元和他的手下,还有倭寇野田加厌和他的海盗手下,这是一个看似完不成的任务,连连吃亏的倭毕联盟能否一口吞掉李士林呢?